多少人闯入了你的梦里,却始终留不下踪迹。
还是说……你宁愿不曾留下踪迹?
一盏茶喝毕,八尺看着她清丽如旧的面容,露出温柔的微笑:“多谢姑娘。”
女子笑着行礼:“公子可知如何出去?”
“知道的,”八尺看着她,用低沉的声音问道:“要不,我试着带你出去?”
“不必了。”女子轻声道:“我已试过无数次了,你莫迷路便好。”
“不会迷路的。”八尺缓缓起身,最后一次凝望她的脸。
芙蓉如面……柳如眉。
再见了。
“什么?!”玄粹愣了下:“你大费周章的跑到这儿来,搞得京城都恨不得沦陷了,连人家姑娘的手都没摸到?!”
玄淳用看中二少年的表情看着正在喝茶的八尺,一脸莫名其妙:“不把她带出来?”
“人家都不记得我了。”八尺淡定道:“见一面就走,也算了断了。”
这性格真拧巴……玄粹心里默默腹诽道,要是我,估计抢都要把这画抢回来。
狴犴漫不经心地浇着花,身后的白溪聚精会神地翻着古书,连呼吸声都没有。
他第一次遇见白溪,是在旧清的末期。
那时的他刚刚破印,一路逃避着道人的围剿,化作鸽子一路飞到金陵。
而白溪见到他时,随手撒了一把小米。
他不清楚为什么一个女鬼要装作自己是寻常人家的小姐,还拥有自己的府第和仆人,如活人一般固执地生活着。
寻常的鬼……不应该都是带着怨气,白天藏匿在山林之中,夜晚窜出来祸害百姓么。
肚子太饿,他抑制不住本能,还是落在她的窗边,低头一点点的啄食。
却听见她莞尔一笑:“别装了,幻化回来,我唤厨子做一桌饭给你吃。”
狴犴愣了下,却还是幻了人形,同她坐下来吃了一顿。
这临近的人,无一不认识这父母双亡的金绫小姐,各个听到她的名字,都露出熟识的样子:“就是那性子颇好的金小姐?”
竟然无人发觉她没有影子,她也就那么自在的在那里住了十年。
再次见她,是在熙熙攘攘的上海。
当时狴犴在四处寻找不知下落的哥哥们,在马路上看着来来往往的福特车一时愣了神,一旁的车夫吆喝一声“先生麻烦让一让”,一眼瞥去,那黄包车里穿着凤尾旗袍的女人,竟然也是白溪。
她像是每过几年便换个地方住一住,模仿着别人的人生活上几载,再不带留恋的抽离。
日兼繁华的天津港,面目渐改的古城西安,甚至是偶然之间到达的日本,他都会下意识的找,然后找到她。
难道全世界每个城市里都有个白溪?
还是她身上的气息太好辨认,以至于相隔千里都可以察觉出来?
狴犴却渐渐生了执念,从此去哪里都想见她一面。
哥哥们相继从封印里出来又进去,期间有少数逃遁出来逍遥法外的,偶然一聊,竟然也听闻过这只女鬼。
听说她天上地下的神灵鬼魅都认识不少,却也不曾交恶。
听说她渐渐修得半人半鬼之体,可以控制身体暂时性的可以触碰,犹如人类一般。
听说……
不知不觉间,五百年里一两年一次的偶然遇见,让他对她的印象越来越深,可惜这个家伙,却像从来不曾把谁记在心上一样,淡漠而来,淡漠而去。
真是麻烦呢。
他对她的过去和神秘都不感兴趣,只想和她多接触一段时间,或者说……从此有交集。
能不能……暂时多呆几天,好好和我聊一聊?
一起共度一段日子,或者……留在这里?
狴犴心里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转身看着白溪。
他对她,早已不是曾经的陌路一瞥。
白溪……
白溪像是有所感应一样抬起头来,看着他。
一瞬间狴犴心跳地快如鼓点,脸都不由得有种涨红的感觉。
他一向冷静自持,在此刻却不能平静下来。
要不要就这么说出口?
请求她多呆几天,拜托她再陪伴他一起去散散步,或者随便做点什么。
还是更鲁莽一点,直接说……
我喜欢你啊……白溪……
无论你是谁,我喜欢你啊。
仿佛有感应一般,两个人同时开口:“内个……”
狴犴有些不自在的后退一步,低头轻声道:“你先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