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房,前面还有花园,有喷泉,那喷泉还能旋转呢!”
她每次说完这些话,大家就都围绕这一话题展开一番议论。议论刚开始,大家还都谨慎,跟着她说一些奉承恭维的光面话,慢慢的,大家说得喉咙热了,嘴上的门槛儿就都有意无意间降低了,说的话也就不那么中听。
“高登这家伙这些年弄下了。起码能弄半个玻璃厂。”
“小苏,家里你是掌柜的。你说说你们到底有多少钱?”
苏菁菁的脸就红起来了:“咳!能有多少?还不是我弟弟这几年跑车挣了几个钱,靠老高他八辈子也挣不下这些钱。”
“人都说你们老高是个大贪……”这人说出半截,觉得不妥,脸一红,又打住了。
苏菁菁脸上立刻显出一丝的不高兴:“人多口杂,金子都可以熔化。还不是这些年老高当厂长得罪了些人,这些人便钻在背后给造谣。反正咱身正不怕影子斜,脚正不怕鞋歪,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任他们说去!”
大家一看苏菁菁和老公一个鼻孔出气,便心中平白的生出气来,本来不愿说的话,这时也硬要说出来:
“这几天场院里嚷得翻了天,都说高登最少能贪污二百万!”
“杜强在办公室蹲了只三年,他说光他知道的老高都能贪污近一百万。”
“姚春也在向人说这些话。这女人可是个最知底细的人。”
“没想到,一个杜强,一个姚春,都是厂长贴心贴肺的人,如今却都拆他的台。”
“我们那时候学过一句话,叫做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杨锐也是他的死对头。”
“小苏,你可知道,他前几天的心脏病是咋得的?”
苏菁菁这时候如坐针毡,气得满头冒汗,却又不好发作,只好硬憋着,连眼前的牌都看不清楚了,刚的一张捌万,本来就炸了,却被她打掉了,刚打下去对门就和了,她心中更是懊丧,听得有人问她,便顺口说:“嫖娼时被人打的!”
大家哈哈大笑。
“原来我们小苏什么都知道呀!”
“是他回来交待的吧?”
“我不知道!”姚春气急败坏的说。
几个人便你一句我一句绘声绘色地向苏菁菁描述了那天早晨厂长如何臭骂姚春,下午的会上怎样批评姚春和杜强,会后杜强怎样打高登的全部情形。
“小苏呀,你还年轻,还正要活人,你可千万不要和坏人同流合污呀。”有人竟然在她面前搞起策反来了。
苏菁菁的脸涨得通红,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眼眶里的泪珠团团转。她呼地站起,提了钱包,撂下一句“我不玩了!”便转身离去。
几个老家伙才意识到他们的话说过头了,才又互相埋怨起来。
苏菁菁并不是个不明事理的女人。她并不责怪那几个麻友说那些话,怪只怪他们说得太过火,让她头上戴镯子脸上过不去。她也深知防人之口甚于防川的道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男人干下了那些罪恶的事,她知道迟早总有一天会暴露,会被人揭穿的。纸里包火终究是包不住的。她只是责怪高登这蠢驴,自己干下的事情自己还不清楚,怎敢去得罪那么多人,而且偏偏要得罪那些知情的人。她害怕,据这几个麻友说,厂里已经弄得满城风雨,说明高登已经非常危险了,这风一旦吹大了,上面查着来,高登就完了。她后悔,悔不该当初高登要建那个别墅,自己心一热就答应了。树大招风,别人看着红了眼,嫉妒你,就盯你的疤子,找你的茬子,这不,事情就来了。她气恨,气恨高登那么恣意张扬,就建个别墅,深怕人家不知道,吹得烟雾喧天,造了那么大的声势。人狂没好处,老鼠狂猫咬住,这不,麻烦就来了。
苏菁菁这样想着,风风火火赶到高登的办公室。高登这时拿着电话正在眉飞色舞地和人热侃。她一步上前从他手中夺下话筒狠劲的扣了,拉起他的手就往家里走。
“啥事呀你?我在上班!”高登边走边说。
“上他娘个脚!火都烧到你的脚把子上了,你还有闲情上班!”
“啥事呀?神经病!”
苏菁菁将高登拉回家中,如此这般地向他描述了一通麻友们的话,指着高登的鼻尖骂了他七七四十九个蠢驴。骂完便坐在沙发上呼哧呼哧直喘气,脸涨红得像猪肝一样。高登一时吓得目瞪口呆,双手抱着头只揪头发。
两人僵持了半天,苏菁菁干咳了两声说:“亏你好歹还是个县级干部,遇到事情就知道长吁短叹,就知道揪头发。现在最要紧的是想方设法压住这股风。我们得想想办法呀!”
“这又不是咱们家里就能解决的事。别人的嘴在人家头上长着,人家要说,咱有啥办法?”
“蠢驴!”苏菁菁又指着高登的鼻子骂了一句。
“你不蠢,你倒是说出个高招来呀!”
苏菁菁沉默了片刻说:“明天,我们分头四处借钱,四处找人贷款,就说工程款不够了。缺口说得越大越好。”
高登蓦地如释重负,呼地抬起头,拍了一下苏菁菁的肩膀:“好主意!”
“还有,为了预防意外,保证安全,必须尽快将咱们的大宗存款转到我弟的账户上去。”
高登也诺诺称是。他想,女人家就是心细,临阵不慌,临危不乱,总能够快速地做出反应,化险为夷。
第二天,苏菁菁再也没有去打麻将,她趁工余时间工人们都在家,便东家出西家入挨门挨户地哭穷借钱,高登则首先将自家存折上的钱转往苏二牛的账户,然后到处张罗着要贷款。她用苏二毛的存折作抵押贷了五十万元,将贷款凭证时刻装在身上,逢人便掏出来给看:“我这人是个马大哈,把黄河看成了一条线,以为有那么三五十万就能建个别墅,不想现在刚搭起个摊子就卡壳了。这一下麻烦大了,我碌碡拉到了半山上,上上不去,下下不来,不知到时还要贷多少款,累多少债。我这一辈子早被债务压得翻不过身了。”
人们不禁发出疑问:“这两口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在这儿玩的什么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