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白敏中搁下那两坛酒,觉得头皮发麻。若不是要问宋秀才要余下酒钱,她定然是搁下酒坛子就回去了,才不想往里面走。这种宅子里异灵感真重啊她接着往里走,小心翼翼地喊着:“宋秀才,张掌柜让我给您送酒来啦您吱个声呐。”
她余光瞥见右侧一道移门推开了一点点,想着宋秀才会不会里面,于是探头去看,然就这当口,左侧忽伸出一只手来,紧扣住她手腕,力气大得骇人!白敏中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被拽了进去——
“啊——”
她什么也看不见,一片漆黑里那股力量突然消失了。可方才那冷到瘆人触感和强大力道让她发抖。
屋子里湿嗒嗒,有腐臭味。她刚才被那只手甩到了角落里,浑身又酸又疼,还觉得有些沉重感。她费力撑开眼皮,爬起来摸到窗户,扯下那块遮光厚布,借着外面将暗天光瞥了一眼屋内,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口冷气还没吸完,她忽听到外边走廊里响起急促脚步声。
这种声音空空荡荡大宅子听起来当真是太可怕了
她还不知如何处理当下境况,外头又来莫名其妙脚步声,实是太闹心了。白敏中一筹莫展之际,那脚步声忽然间停住了,好像就这扇门外。
“哗——啦”一声,那移门突然被推开了。
白敏中先是被那开门声一吓,随即却又愣愣看着来人,半天吐出两个字:“掌柜?”
张谏之瞧了一眼屋内,匆匆掩鼻,一言不发地将她拖出来,神色却冷静得不得了:“赶紧走。”
白敏中陡然回过神:“掌柜怎会突然来这儿”
张谏之拖着她一路走到拐角处,瞥了眼那酒担子面色寡淡道:“我昨晚分明说是青田酒,你带出来是十年陈。”他似是还有些怪她:“你不是识字、自诩记性还不错么?”
白敏中被他这般冷静样子给镇住了。
张谏之挑起那担子便往外走。白敏中这才回过神指着后面那屋子道:“宋秀才死那屋子里了,都已经臭了不管么?”
“不想多事就不要管。”张谏之头也没有回,语声仍是冷冷:“方才有人见你过来么?”
白敏中摇摇头说没有。若有人知道那便只有那只冰冷手了,等等,那到底是不是手她还不清楚,且她这地方居然连一只阿飘也没见着,是些不入流小东西。
啊今日真倒霉,她有些难过。
两个人已是出了门,白敏中将那门重关好,很是郁闷地跟着张谏之往客栈走。天色已全然黑了,两个人互相不说话,听了一路夏末夜晚虫鸣声。
白敏中脑袋沉沉,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哑哑地跟前面张谏之说:“掌柜,宋秀才是四五日前到店里定酒是么?”
张谏之回头看她一眼,不由蹙了眉,没回她,只说:“你现下别说话。”
她这会儿是看不见自己身上爬着东西么?话说多了伤元神。
所幸他来得及时,不然这丫头今日指不定都回不去。说起来也当真命大,若不是她稀里糊涂拿错了酒,阿堂下午又心血来潮去酒窖盘点,他兴许都不会过来。
当方才他进了宋宅,一路往里,才离奇发现周遭事物竟都与昨夜梦境重合起来。想来白敏中也是被什么东西拽进了一侧屋内,才被吓成这个样子。
张谏之想起来,心中也是沉沉。
好不容易到了客栈,他放下酒担子,板着张脸回头挡住了白敏中:“你不要进来。”
阿堂瞧见掌柜门口语气这般凶地与白敏中说话,当是他责怪白敏中送错了酒,幸灾乐祸地想着——哈哈哈,你也有被掌柜训时候。
白敏中被他这语气吓得不轻,站门外动也不敢动。张谏之转身便去后院伙房取了盐罐,她脚边洒了一圈,搁下盐罐,低头瞧了眼白敏中,淡声命令道:“眼睛闭起来。”
白敏中依言照做,那边阿堂看着都愣了掌柜玩什么鬼把戏?
只见张谏之提起脚边酒坛子,匆促说了一句“得罪了”便朝白敏中泼去。
阿堂手里抹布都吓得掉地上了,掌柜、掌柜这是罚人么,好残忍
白敏中也是被吓得愣原地不知所措,张谏之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将空酒坛放下来,看着周身**白敏中,上前抱了抱她,拍拍她后背,安抚似小声说:“没事了。”
白敏中睁开眼,复闭上,十年陈果然烈酒,辣得她眼睛好疼
张谏之迅速松开手,语声淡得好似方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进来换身衣裳罢。”
白敏中打了个喷嚏。
她好像病了。但陡然间,却觉得全世界都消停了。
她眼睛自然也有“看不见”时候,自懂事以来,她便一直觉得这样偶尔失灵是难得幸福事,虽然这意味着她不是病了就是糊涂了。
只要生病了,乱七八糟东西就都看不见了呢
她糊里糊涂地洗漱了下,换好了干净衣裳,刚要推门出来,却见张谏之便站门口。
张谏之进了屋,道:“若有人问起来,你便说没有去过宋宅。”他见白敏中头发湿漉漉,还滴水,无可奈何地丢了一块干手巾过去,示意她擦干头发。
白敏中点点头,琢磨了半天又道:“掌柜,宋秀才腐烂成那个样子,至少该死了一个月了罢。可是他怎会前几天到店里来定酒呢难道”
张谏之浅吸一口气,背过身去,仍是从容非常:“都有失误时候。”
他话音刚落,那边阿堂外喊道:“掌柜掌柜,刘捕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