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深沉稠密的黑云不断从远处汇拢,如同蛰伏在夜色下的惊魂恶鬼,一片挤压着一片,密密麻麻,绝望地绽放着墨色的黑夜之声。偶尔从团云漏下的疏光倏忽闪过,落在铁锈斑驳的门窗上,影影幢幢,诡秘而渗人。
不知来处的风刮过绵延的山脉,钻入碎瓦旧砖的小院,扯着庭中花草的枝叶拉出咔嚓咔嚓的怪响,如同巨兽进食的前奏。
黑寂的深夜,一切都带着叫人难以喘息的阴沉。
就在这一片沉闷中,突然,一阵刺目的闪电亮下。雨声骤然而至,毫无过渡,绵密有力的雨便砸了下来。敲打在破旧的老屋身上,轰隆一片。
被这一曲变奏交响乐惊醒,昏黄的灯光忽地在夜色中燃起,随后便听到一阵急促却沉重的脚步声在地面拖过,‘咔擦,吱——’是开锁拉门的声响。黑暗中,露出了一道臃肿的身影。它的主人,拥有的白净肤色是黑夜遮掩不去的光明,然而定睛细瞧却让人止不住心生失望。只见那身影有着一张胖得连血色也泛不出的脸庞,挤压着五官,看上去实在普通模样。浑身堆着一圈又一圈的肥肉,油腻得就好像隔夜的奶油。区别于蜀地特有的玲珑袖珍,这人至少一米七几,五大三粗的模样,叫人望过去便想挪开眼睛。
慌慌张张地从屋子里出来,衣服也没来得及整理,这人便扑向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熟稔却费力地顶着暴雨将它们搬往另一处空旷的小屋里。这一看才发现,这人住的院子不仅破旧,也确实还小,晃眼看去统共就两三个房间,不过奇异的是这里有着一扇与小院格格不入的大门,几乎快要跨满外围的整面墙。大门身上刷着劣质的新漆,朱红的颜色倒是让这个破旧的院子多了几分现代感,将人从旧时光里拉回现实。
比起粗糙对待的自己,那人对院落中的花花草草显然十分关切,不仅将它们全部搬到了温暖无风的室内,还一盆一盆替它们抖落身上的雨水和残枝枯叶,丝毫不顾自己浑身几乎湿透的现实。
突然,正忙得火热的身影动作一顿,就好像提线木偶一般,弯腰悬在半空停了几秒,一切的忙碌都戛然而止,空气也好似在这瞬间凝滞了一般。片刻,便见这人突然锁起眉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呼吸渐渐重了起来。猛地起身,身影猛地冲出房间返回最初点燃灯光的那里。房间铁架床上,此刻正放着一个掉了漆的老式手机,屏幕不大,手机型号却大大地框在屏幕上方,显得十分廉价。
臃肿的身影一下拿起床上的手机,喘着粗气按起了一串数字。拨号声在这个沉闷的夜雨天显得十分刺耳,良久,电话那头才接了起来。
“哪个小混蛋,这么晚了找你姑奶奶做什么?”刚接起电话,一道失真的女声便透过听筒钻了出来,主人的粗鄙却是半点没有掩盖。
那身影闻声便是皱眉,满腔的怒火却在听到女子声音的一瞬间熄灭,神情闪烁,喏喏地答道,“大,大伯母,是我。”
“谁?”
对方压根没听到这人的回答,顿了两秒,复又想起了之前的发现,身影像是做好了某种心理建设,放大声音道,“是我,池易。”
“哦,原来是小易啊,你这孩子大晚上没事儿打什么电话,电话费不要钱啊,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跟你大伯养大你容易吗?就知道乱花钱……”
还没等这人说话,一顿埋怨便从另外一边传过来,气得这叫池易的人满脸通红。别人都以为她爷爷去世后,全靠着大伯一家人她才有今天,可是谁又知道,早在爷爷患重病的时候,就是她在想尽办法挣钱为其治病,大伯这家人根本就是面子功夫,钱舍不得花,也就跑得殷勤给旁人看,或许还存着些不为人知的阴暗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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