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的金属盖子就像是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大门,只要打开它,那么世界将会放生翻天覆
地的变化。那个世界是神秘的、恐怖的、会令人精神崩溃的!
奥格登的身体在颤抖,他从来没有惧怕过任何事情,除了孩童时代最无知的时候——
在他五岁前,他非常的惧怕雷雨天气。只要天空晦暗下来(白天时候),他总会在第一时
间躲到方桌下面,然后用毛毯紧紧的将自己包裹成一团。他总觉得这样“保护”自己,雷
声就不会再恐吓他。
但能够穿透耳膜的雷声又怎么可能会放过年幼的奥格登?
他就这样年复一年的感受着来自雷电的恐惧,最后在自我的暗示下战胜了内心的恐惧。
这也是他从出生到目前为止唯一一次出现过“恐惧”这种心理。而现在,恐惧又爬上了心
头,仿佛冰冷滑腻的毒蛇,它紧紧的缠绕在他的心脏上,毒牙穿透薄薄的心脏表层,直嵌
入最深的地方,然后缓慢的把毒液注入他的心脏。
它是多么变态,它正享受的看着我因为害怕而变得狰狞的脸!
奥格登在内心嘶吼着,他想要逃开这样让人窒息的环境。而他的脚底却像是沾上了最牢固
的胶水,他的腿也被注入了麻醉剂,他无法抬起他的腿,更无法挪动脚步!他只能等在原
地,被恐惧凌迟,最后一点一点吞噬掉他所剩不多的理智……
银色的金属盖子最终被拧开,它在安娜夫人那双白皙又柔若无骨的手中是那样的轻盈,仿
佛任何重量。
但奥格登的心中,那金属的盖子好似一块千斤重的巨石。它从制高点往下坠落,终于重重
的打在他的心脏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奥格登仿佛还能听到自己的闷哼声……
浓郁又撩-人的香气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一场无声的暴风雨在狭小的空间里酝酿,活跃
的香气分子在空气中活跃的跳动着,像是被关押在牢笼里几千年的妖精——得到释放后就
该是为祸人间的时候了。
奥格登在第一时间摒住了呼吸,但吸入的诱-人香味已经窜过他的四肢百脉,直接撞击到
了灵魂的深处。他的嗅觉中枢已经将这种味道牢牢地复刻在了记忆的深处,不需要他刻意
的回忆,他的灵魂会自然的追寻这种味道……
就像现在一样——
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由原本的屏息变成了深呼吸。他的内心渴望得到更多!
“奥格登?奥格登!——”安娜夫人只是转个身打开盖子的时间,回头看奥格登的时候他
就变成了呆滞的模样,就好像在惊愕间被按下了暂停键,他的脸部肌肉是这样的僵硬。
安娜夫人内心不由沉了沉。
奥格登现在这样的表情跟当初伊日第一次闻道这种纯正液体的时候的表情一模一样!
她不想去猜测其中的关联,更不想去证实事实到底是怎么样的。但现实并不会因为你的逃
避而停滞不前,它将最事实剖开血淋淋的摆在你的面前,让你不得不正面面对。
奥格登终于回过了神,因为长时间无法得到足够的休息,他原本已经充满血丝的眼睛开始
快速的充血,眼白部分彻底变成了淡淡的血粉色,就好像无法戒掉毒瘾的吸毒犯。可不是
么,对于那一小瓶蓝色的东西,他就像是一个吸毒犯!此刻的他无比的渴望着那一小瓶东
西,如果不是还存留一点点理智,或许他就要像疯子一样上前去抢了。
他必须要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于是他开口问了:“老师,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安娜夫人显然没有考虑到奥格登在回神后的第一句话会是询问手中的液体是什么,她的脸
上还挂着担忧,尴尬在蔓延……现在,她脸上的担忧在这一刻看起来滑稽无比。
无声的沉默过程中,安娜夫人的脸色一变再变,从开始的沉默到后来的懊悔,接着是痛苦
,而后是愤怒,最后又定格在哀伤……
她的两条秀气的眉毛往下塌,眼中泪光闪烁,张开又闭上的嘴巴让人产生一种她想要呼救
呐喊的错觉,但她仅仅只是想要说出奥格登的名字而已。
奥格登就站在安娜夫人的面前,他目睹了安娜夫人脸上所有的表情变化,但他选择了视而
不见,以至于最后开口的声音带着冷硬感:“我不希望你再欺骗我。我曾那么敬爱你,我
的老师。”
安娜夫人终于忍受不住内心的煎熬,她闭上了眼睛,不去看奥格登眼中的决绝……
滚烫的眼泪滑出眼眶,瞬间失去了原本的温度,就好似安娜夫人此刻掉落到冰谷的心。微
凉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到地上,溅起无数的尘埃……
“那是亲王的血液!——亲王的血液啊——哈——”
安娜夫人再也控制不住的踉跄一步,身体因为惯性作用重重的撞在了铁柜上。她抚着自己
的脸颊,失声痛哭了起来。最后,她的细高跟似乎无法支撑她歪歪扭扭的站姿,终于向一
旁倒去……
于是,安娜夫人很自然的顺着铁柜慢慢的下滑,直到坐在了地上。整个过程中,她的左手
依旧稳稳的捏着手中的试管,里面的液体没有丝毫的滴落出来。这是比她的命还要重要的
东西——
“这个就是伊日的饲料里面最重要的配方——人鱼的血液。”
安娜夫人哭了很久,久到奥格登以为她会就此身体缺水而死。
但安娜夫人并没有死,却将奥格登的心往更深的深渊推……她的话是在给奥格登以死亡通
知……
奥格登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退的干干净净,饶是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奥格登依旧跌
入了无尽的深渊。
投身科学,用自身的身体做实验是一回事,而被别人当做实验体却是另一回事。奥格登完
全能接受在自己身上做实验这样的事情,但却无法接受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在他的身上动
手动脚。那是一种对自己信任的背叛,也是上苍对他的信任的嘲讽。
瞧,就是这个傻子,被最亲的人玩弄。
“呵——哈哈哈……”
之前的怀疑终于突破一个开口,奥格登煎熬在内心深处的疯狂激烈的燃烧了起来。就好像
中二病时期的青少年一样,他此刻只想毁灭整个地球。
“奥格登……呜呜呜——你不要这样……奥格登,是我……都是我的错啊……”安娜夫人
看着已经濒临崩溃的奥格登,终于抬起了头,眼泪已经完全浸湿了她的脸庞,她看起来是
那么的无助又脆弱,“是我的错……我的孩子……奥戈登,我的孩子……”
隐藏在心中二十多年的秘密在一个狭小的夹扣喷涌而出。
在已经神志不清的奥格登面前,所有的理智都成了母爱泛滥的阻碍。安娜夫人终于在煎熬
了二十多个念头之后,摒弃了所有的顾虑,多年来的愧疚像一阵狂风,横扫了她的思维,
唯一剩下的只有悔恨和疼痛。
而这一切对奥格登来说无疑是又一个沉重的打击。
他的身体不住的颤抖着,像是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的样子,但此刻他正在密封的房间里,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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