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肢剪

闲。林叶在花儿朵朵里更有另外一番清雅，看着她美丽的面庞，董涛总觉得有些什么变化，可是却也说不上来什么地方不对劲，只觉得她更美了。

    上午蒋娜打了个电话给董涛，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她还在等他带她去看八刀。

    董涛想了想，告诉蒋娜晚上一起吃饭。

    晚饭是在一家杭州餐厅吃的，蒋娜来的时候董涛已经等了半个多小时。

    蒋娜一脸歉意：“对不起，路上塞车了。”

    董涛递过菜单：“没关系。要吃点什么？”

    蒋娜点了一盅醉虾，一碟蜜枣，董涛点了一盘熏鸭和一支冰冻啤酒。

    蒋娜：“你最近很忙？”

    董涛：“不，最近不是很忙。”

    顿了一下，董涛说：“娜娜，你听我说，你是个好女孩，你有很好的生活，你和我在一起不会幸福。”

    蒋娜：“是因为王美丽吗？”

    董涛愣了一下，蒋娜竟然已经知道王美丽的事。

    蒋娜：“我不介意王美丽的存在，男人没有不花心的。我相信你不是爱她的。”

    董涛：“不，你误会了，我并不在意王美丽，我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联系她了。”

    蒋娜：“哪是为了谁？”

    董涛：“不管为谁，你要相信我是为了你好，你很年轻，有很好的工作，有很好的生活，在我身上会只会浪费时间。”

    蒋娜：“你和王美丽分手了？”

    董涛：“她不需要我和她分手，她只是我偶尔仰望夜空中的一颗星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蒋娜的眼睛有些湿润，董涛很怕女人的眼泪，特别是在眼圈里久久环绕却不落下的那一汪。董涛递了张纸巾过去说：“我跟你说，王美丽现在回陈总那了。你和她不一样，你是个好姑娘，我不希望你不开心。”

    蒋娜低声问到：“你以后还联系我吗？我们做朋友。”

    董涛：“好的，我们是朋友。”

    蒋娜：“你有喜欢的人了，我知道。”

    董涛：“恩，我遇到一个我稀罕的姑娘。”

    蒋娜：“你能告诉我她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董涛：“她很美。”

    （九）

    很长一段时间董涛都沉浸在与林叶简单的快乐生活中，白天林叶在花店里精心打理花草生意，晚上董涛下班后就来接她，回家后，两人一起做饭，然后散步或看电影，有时候董涛都在想，是不是该结婚了。

    林叶喜欢问董涛“你最喜欢我哪？”然后撒着娇要董涛说最不满意的地方，董涛觉得这些问题都是女人天生爱专牛角尖的地方，后来渐渐发现有些没对，每次在董涛说出不满意的地方后，隔日再看林叶，那不满意的地方竟然会悄悄变得如董涛说的那样儿。

    刚开始董涛也没太注意，直到有一天晚上，临睡前，林叶又问董涛：“你最喜欢我哪？”

    董涛笑着抚摩她的长发，说：“你的黑头发最美丽，不知道有多撩人，绕得人心痒痒的。”说着竟忍不住哼起“穿过你的黑发我的手”

    林叶盯着他的眼睛认真的问：“那”

    董涛知道她要问什么：“我在想象着你的头发若是更长，到腰间，那就更美了，你的腰是那么歉细柔软，黑头发垂在腰那，光看你背部都会迷死人的！”

    林叶没有说话，低头若有所思。

    谁知第二天早上董涛醒来，竟然看到林叶平日头发只到背部长短的头发，一夜间竟然真的长到她腰部那么长，乌黑的头发散在洁白的枕头上，林叶漂亮的脸蛋安静的侧在枕头上，长长的睫毛微翘着，林叶还没醒。

    董涛拉过她的长发仔细观看，没有看出任何人工接长的痕迹，那是真真正正天然乌黑的长发，每一根都是那样漆黑油亮，长长柔软的如往日那样。

    董涛咳得一身冷汗，忙摇醒身边林叶问她：“宝贝儿，开醒来，你快看看你的头发。”

    林叶没有睁开眼睛，喃喃呓语说：“只要你喜欢就什么都好。”

    这事后来一直成为董涛心中的迷团，却又找不到任何合理的答案。

    （十）

    时间一天天过去，董涛感到和林叶在一起的生活有些乏味，林叶无时无刻的美丽神态优雅举止，像一尊精美的陶瓷花瓶，优美到没有生气。董涛想起了火辣辣的王美丽

    有天下午，林叶在花房里给一株巴西铁木修剪枯叶，cd里放着罗文的经典老歌，林叶轻轻的跟着哼起来。

    电话响了，林叶看了看，是董涛办公室的电话，她接起来，里面竟是个女人的声音：“你好，是林叶吗？”

    林叶有些茫然：“你好，我是林叶，有什么事吗？”

    电话里女人的声音挺甜，她在笑：“呵呵，没什么事，我在他办公室，无聊，随便拨打电话玩。听说你是他最稀罕的姑娘，听听你的声音吧。”

    林叶拿着电话愣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请问你是哪位？董涛没在吗？”

    电话里的女人显得特别开心：“我？我呀，呵呵，不告诉你。董涛刚出去，你想向他告状吗？”

    林叶心里很乱：“不，我不会那样做。你是王美丽，我知道了。”

    电话里的女人：“哟，你竟然猜得到我是谁，厉害。”

    林叶：“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王美丽：“听他说，你们快结婚了，是吗？我找你也没什么事，无非就是想劝劝你别把董涛看得太严了，男人嘛，交往些女朋友也是正常了。你见过哪个男人没有个啥的，哈哈，说真的，我听说他最稀罕的女人是一个普普通通卖花女时，挺意外的。没想到，他跟你在一起的时候，竟然很难得身边没别的女人，连几个老情人都被收服得成了所谓的红颜知己。以前啊，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

    林叶眼圈红了，一汪泪水在圈里绕着，她不想听下去，挂掉了电话。林叶关掉cd，慢慢坐在小椅子上，回忆起和董涛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董涛喜欢下班后一起作饭，她等他下班一起作饭；董涛喜欢在周末去看电影，她挽着他的手去看电影；董涛喜欢每一天都是简单而开心的，董涛曾说过他喜欢这样的生活，林叶完全是按他所喜欢的一切而做的。

    林叶不能明白，为什么这样的生活董涛依然不能满足，她以为董涛会真心爱她，和她一起生活到老阳光透过花房顶上的绿叶照射在林叶手中剪刀上，剪刀反射的光线刺得林叶很痛，林叶哭了，眼睛很红很红，林叶顺手拿剪刀剪掉支在肩头上的那朵香水百合，剪掉花瓣，剪小花蕊，剪掉花茎，飘落下的花瓣拾起来，再剪碎，凌乱地散在地上，林叶缓缓举起剪刀看，慢慢将剪刀向面颊靠近

    （十一）

    今天董涛下班有些晚，快十一点的时候才回到家，林叶冲凉完躺在床上看着电视。董涛一边换着拖鞋，一边给林叶解释，说今天去参加个什么什么论坛会，这次针对什么什么希望什么什么预计什么什么，会后学术界几个老教授叫着去喝茶下棋什么的，所以才回来这么晚。

    林叶问董涛要不要吃点东西，董涛说他要先洗澡。

    董涛洗完澡出来，见林叶在翻看一本影集，便凑上前，亲了亲林叶的脸说：“亲爱的，生气了？以后我保证早些回来。”

    林叶抬头对董涛笑笑：“没有，工作要紧啦。”

    董涛看了一眼林叶手中影集里的照片，问：“在看什么呢？”

    林叶指着一张集体照片说：“你看，这张里就你一个男的，其他都是天使，你当时肯定幸福死了。”

    董涛仔细看了看那张照片，正是几年前在一家卫校和女学生们照的那张，办公桌上的相架就是放的这张。他接过林叶递过来的照片笑着说：“呵呵，那时候很年轻，现在回想起来倒真觉得是幸福时刻啊，想来，当年的女孩们现在都分配到各个医院救死扶伤了。”

    林叶指着照片上董涛旁边的胖胖女孩问他：“你还记得她吗？坐在你身边的这个女孩，她好开心的样子。”

    董涛：“恩，这个女孩我还有印象，当时我拿聂先生的一篇论文演讲的，没想到这小妮子竟然也看过聂先生的论文，呵呵，很灵慧的小姑娘。”

    林叶轻轻拂了一下散下来的头发，说：“其实这个女孩很喜欢你。”

    董涛看了看林叶笑了：“宝贝儿吃醋了，哈哈，这都是多年前的老照片了，这怎么可能啊，我连她名字都不知道，哪还有啥的。好了，别看照片了，我们看会电视吧，今天晚上暗珠台有”

    林叶说：“这个女孩叫郭瑶。她毕业后没有去医院工作，到了你的公司，在你公司里做了个小小的文员。”

    董涛很意外：“咦？我怎么不知道？我从没见过这个女孩啊，她在我公司做文员？不可能。”

    顿了一下，董涛问道：“你怎么知道？劲瞎说。”

    林叶甜甜的笑了一下，脸蛋上浅浅的酒窝显得特别的可爱，林叶不经意的拿起床头柜上花瓶旁边放着的小剪刀，轻轻的拍着手掌，笑着说：“你一定猜不到我怎么会知道这些。”

    林叶没等董涛开口说话，用手背挡住他的嘴唇：“嘘，我让你看看当年的郭瑶。”

    淡淡的灯光下，林叶拿着小剪刀慢慢剪起自己的长头发，剪下的头发落在猩红色的床单上，丝丝缕缕，无限的温柔

    （十二）

    当林叶辫好辫子对着呆坐在床边的董涛，问他：“看，郭瑶的辫子，那时候我最喜欢辫辫子了。”

    董涛更茫然，眼睁睁看着林叶剪头发辫辫子说些自己听不明白的话。

    林叶转身对着床头的镜子看了看，遗憾的说着：“恩，以前眼睛比现在大，更明澈。”说着林叶竟拿起剪刀对着自己的眼角剪去

    董涛慌忙伸手去拦，猛的去看见林叶恶狠狠的眼光，很冷，董涛顿时一身冷汗，浑身像被施了法术动弹不得。

    林叶拿着剪刀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在左右眼角分别剪了一下，然后用拇指和食指轻轻的撑开眼皮，睁大眼睛对着镜子看了看，满意的笑了。眼角刀口流出鲜血，一滴一滴顺着面颊滑下，林叶像似完全感觉不到痛楚，只拿起床柜上的手帕轻轻擦掉鲜红的血液。

    林叶转过身来温柔的望着董涛说：“亲爱的，你看，现在像不像那时候的郭瑶了？”

    董涛头皮发麻张大了眼睛，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心里无数个迷团乱麻麻的一片，脑海千翻万滚，婶子依然动弹不了，空气凝聚了一起，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林叶偏着头对着董涛吐了吐舌头，依然甜美的笑：“老师您好，我叫郭瑶，是毕业班的学生，我想请问为什么说按照西方模式来衡量中国美学史的实际，用西方的审美标准取舍中国的思想资料，就有削足适履之嫌？”

    董涛吓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牙齿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打架，咯噔咯噔的轻响着。

    林叶回头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哦，对了那时候的郭瑶是个胖姑娘呢。”说着她又拿床柜上的小剪刀，转过身对着镜子专心的从下颚剪起，锋利的剪刀划来单薄的皮肤，鲜血顺势涌出，落在林叶淡绿色的睡裙上，沾出一朵朵像花儿样的红团。

    小剪刀裁剪到了面颊，林叶停下了，她左手小心的掀开面上的皮肤，右手指伸进面皮下，搅动下面的肌肉，鲜红的一片，血顺着林叶的手一点点流下，流到胳膊滴下，落在核桃色的木地板上，很快就聚了一小滩，林叶浑然不觉，专心的扣挖着面下的肌肉。

    董涛感到呼吸困难，面前血肉模糊的一片，他感到害怕，胃里残留着晚间与王美丽的美食一真真向嗓子眼涌上，董涛想吐，也想哭。

    林叶将脸上的皮肤贴回原处，用手指轻轻按摩刀口处，一点点把它们抹平，拿起已是猩红的手绢擦着粘着血液的脸，回头看着董涛，用手勾着他的脖子说：“我忘了告诉你，其实我就是那年坐在你身边的郭瑶，我上大一的时候在杂志上第一次看到你，就喜欢上你了，我关心你的一切，直到你到我们学校演讲。”

    林叶靠在董涛的肩膀上小声的说着话，脸上的刀口渐渐消失了，昏暗灯光下一张多年前卫校那个白衣天使的面孔完美呈现

    （十三）

    郭瑶对着镜子靠在董涛肩膀，看着镜子里一对亲密的爱人，说着自己的往事：“毕业后，我没有去医院上班，我到了你公司做文员，我从各处收集你的点点滴滴，我关心你的喜好，知道你喜欢吃苹果，你喜欢优雅的女人，你喜欢女人的大眼睛，你喜欢长头发姑娘，你还喜欢身材苗条的女人，你喜欢的一切我都知道。我慢慢的收集你的喜好，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在心里记下，我想啊，等有一天我就按你所喜欢的那样去做，改变成你喜欢的女人，你稀罕的姑娘。”

    董涛不停打着冷颤，他害怕极了。

    郭瑶均匀的呼吸着带着董涛气息的空气，她幽幽说着：“可惜，我没等到那天。有一天，我病了。在医院里一个人孤零零躺着，对着天花板我想啊，我没时间了，有什么能很快让我可以随心所欲改变成你所喜欢的那样的方法呢。终于我还是没有等到想出好办法的那天。死神来接我的时候，我不肯离开。我和死神说，只要你喜欢我，我就不会离开。死神没有带得走我的灵魂。”

    董涛额头上滴下了颗汗珠，落在郭瑶耳坠上。

    郭瑶轻轻摇了摇头：“我开始裁剪我的肢体，我把它们剪开来，重新组合，变成你喜欢的样子，可惜，你所说喜欢却是骗人的。你爱每一个曾经和你在一起的女人，你的爱太多了，多到了分别不出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你像个田野间的过客，你喜欢你身边每一处的美丽，你为你的喜欢附加上了各样的借口，我来不及为你最新的喜欢而改变，你又喜欢了更新的美丽。我很累。”

    董涛一动不动的让她靠着，细细回味着她所说的话。

    郭瑶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太累了。你不再喜欢我了，我的灵魂必须跟死神去了”

    董涛感觉到肩膀上的郭瑶渐渐变轻了，他侧头看到郭瑶的身体一点点脱落分解落在地板上。

    灯光下地板上凌乱的落着一块块像似被剪刀精心剪下的眼睛、嘴巴、鼻子、耳朵脸皮没一会就落得一地。地板上渐渐消失的肉块，郭瑶的嘴角浅浅的动了一下，说：“亲爱的，你最喜欢我哪？”

    董涛猛的一抖，惊声凄惨尖叫“啊——”

    （后记）

    一年后，董涛和蒋娜结婚了，新婚之夜，猩红床单半遮住蒋娜的玉体，她含情脉脉的望着董涛，问道：“亲爱的，你最喜欢我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