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

明费尽了力气也没能找到过。叶琳坐下，在路一铭的身边，看他用小刀把面包顺着边缘划个半月形，像一条鱼张开嘴，然后把切好的火腿肠塞进去。

    “先喝口水，润一润。”

    周围是山和树，温暖的阳光和柔和的风，它们倾听着他们，它们给他们赞许和鼓励。

    在这个平台上，完全可以做一个亲昵的动作还表达一下爱意的。

    叶琳的脸象春水一样漾满生命和柔情，象朝露一样闪烁。他多想亲近她，他不敢，任何亲近，触动，都会破坏，朝露是不能触动的，它单纯而纤弱。而自己也如朝露一般，很快要耗竭了生命。

    回来之后，叶琳的脸就好象一个紫茄子了，在浴室里，温暖的水，流进白色的浴缸，淹没她的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水蒸汽弥漫之后，天花板上就出现了一些朦胧的图案，她躺在浴缸里，头发甩在脑后搭在浴缸边上，水面浮着浴液化开的白色泡沫，滑腻腻地环绕着她。“好舒服呀”叶琳感到了疲劳得以缓解的舒畅。

    出了浴室，路一铭早准备好了叶琳爱吃的饺子和松花蛋。面对面地坐下。

    他目不转睛地端详着她，就好象从来没有见过她似的。她看见他脸上露出一丝阳光，马上又掠过一片乌云，眼睛里闪出欢快喜悦的神色，又仿佛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

    可他那对英俊深邃的眼睛里洋溢着的热情，是爱情吗？象是，又象不是。

    这些日子里，叶琳感觉到了路一铭的变化，只是不想说出来，因为她觉得她的铭哥哥到了结婚的年龄了，而自己还太小。

    有一些念头在她兴奋的脑子里混乱地互相追逐着，盘旋着，纠缠着。

    他的额头上出现了一排大颗的汗珠，仿佛内心很激动，也好象全身在灼痛。她正要问“你是怎么了？”

    “没事的”

    他的声音低得勉强可以听得见。

    “我有事，得出去一下”

    她好象怕失掉什么宝贵的东西似地呼喊了一声：“你不要走”

    他停住脚步。

    她很想突然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把头紧紧地靠在他的肩上，用充满热情和力量的声音，轻轻地说一声“爱我吧！”

    但是，在她迟疑的片刻，一句沉重而刺耳的话，象一阵冰雹似地打在她的胸口，使她全身的血液骤然冻结。

    他说：“我们该分手了，以后你别经常到这儿来了，这样影响不好”

    她凄然一笑。

    他和她分手了——一次毫无柔情蜜意的告别。

    那一年，田震复出歌坛，满街都飘着她的那首野花。歌词是她自己写的，山上的野花为谁开又为谁败——非常内心化。“我想问问他知道不知道我心怀不要让我在不安中试探徘徊如果这欲望它真的存在你就别再等待因为那团火在我心中烧得我实在难耐呀”接着，推向高潮，节奏高亢，真挚有力“让我渴望的坚强的你呀，经常出现在夜里，我无法抗拒我无法将你挥去”

    这首歌叶琳最初只在街上听了一耳朵，就一下子被打动在那儿。

    生命是一条河流，往昔已逝，来者未知。人在旅途，能把握的，只有当下。

    再一次忍不住把电话打过去的时候，路一铭那部灰色的“诺基亚”此时正握在他们的老队长的手里。

    “小叶，你过来一下”

    不祥之感浮在心头“莫非”

    叶琳到了所里之后，才得知，路一铭在和她分手之后，心力交瘁，开车的时候胃疼的厉害，遭遇了致命车祸。

    老队长只告诉叶琳，路一铭这些日子以来说的最多的就是“让她恨我，才能让她生动地生活下去。”这就是他拒绝我的答案吗？叶琳的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殡仪馆里，叶琳再一次深深地看了一眼她的铭哥哥，他安静，如同睡着一般。

    抬头看看天，哦，那天就是救生的船，高高的烟囱就是搭上舷沿的长梯，化作轻烟的生命一波连着一波，攀着那长梯接蹭而去，犹如新生的鱼群汹涌着上了岸。

    她看到了一缕青烟，变作了铭哥哥的脸，在向她微笑。她也冲那青烟笑了一下。

    学业结束了，叶琳无牵挂地离开学校，离开这个城市了。

    铁轨、道岔、信号灯、一个坏了的尾车改成的房子，一个黑色的火车头，喘息着停在那儿。别了，曾经宝贝过我的爱人，别了，我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