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秦歌五步远的地方,她停下来。她混身裹着一件粉色的纱衣。看不见眼睛,但秦歌能感觉到她在注视着自己。
“你怎么样了?”
她一步步走近秦歌,直到已能感觉得到双方的气息——他闻到了一股兰麝之香。她抬起了她的手臂,长袖拂过了秦歌的脸庞。
再次醒来,秦歌发现自己躺在一卷厚厚的植物纤维织物中,周围是一根木桩撑起的相同织物的简易帐篷。她仍守在秦歌旁边,右手正拿着从他身上脱下的战袍。
秦歌再度昏迷,离开战袍对他便意味着灭亡。他动弹不得,随着正午的临近,秦歌的全身仿佛被一团愈燃愈旺的火焰烘烤着,每一个细胞都在干涸,在破裂
我快死了
是什么如此清凉地进入秦歌的心胸?有人扶他半坐,是她,一口口给他喝一种极苦的植物汁液。恍惚中,秦歌看见她的脸贴近自己的眼睛。她的眉头紧锁着,目眺中满是关切,小巧的红唇透着自然的朴实与善意。秦歌的头靠在她柔弱的肩膀上,内心竟涌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她是谁?可她却给了我母亲般的温暖!
那汁液使秦歌积蓄了一点力量,他竭力抬起重如千钧的手,指向他的战袍。随后,秦歌又昏迷过去,但这次他的大脑仿佛是清醒的。他猛然意识到,我在向谁寻求温暖?她是敌国的人吗?我不是正要去毁灭他们吗?可是,我这是在认敌做友吗?迷雾从脑海中漫起,淹没了所有思绪。混沌中,两颗星凄迷地亮起,多靓丽的眼睛呵。这个时候为什么会想到这些呢?
数日过去了,在这山林遮掩下的帐篷里, 秦歌一点点地恢复了健康,无论身体还是心理,都觉得逐渐地强壮起来。他身上被重新套上了战袍,一定是她在秦歌昏迷前的最后时刻看懂了他的手势。
此刻她正站在帐篷门前,门外是一片古木参天的荒林。她的身体仿佛都融于这幽深的林中,仅剩她的双眼,是那般凄冷而忧怨。
“你就要去了?”
秦歌点点头。
她沉默,用迷惘的目光注视着他,问到:“你的名字?”
“秦歌,你呢?”他们回答。
“姬 ”她应到。
良久,她又问:"你知道我们,我指的是整个楚国,她正在遭受何种劫难吗?"
秦歌摇头,摇得很慢,但立刻又点了点头。他是在努力抑制自己不激动起来,但声音却有些颤抖:"不,这不是我的过错。真的,王命在身,为了我们秦国的子民,我不得不如此!"
谁知他的话却激怒了她,她疯了一样扑上来抓住秦歌的衣领,大声吼道:"你这个傻瓜!你你们都被该死的政客给骗了!这不过是个大骗局!"
说话时,她的眼神疯狂可怖,令秦歌心悸。说罢,她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的喘息逐渐归于平静,默默地回到门前。
过了片刻,她一笑,笑得极为凄楚。
"为什么我们要打仗?为什么我们要屈服于王者心底的自私和贪婪?为什么我们不能团结在一起友爱互助好好过日子呢?"
秦歌突然发现她的眼中泪如泉涌。
不知不觉中,她的忧伤也感染了他,感受到了那无比的悲愤与凄凉。于是两个人情不自禁,相拥而泣
天空无星无月,夜色混沌一片,远处的秦营灯火暗淡昏黄,姬替秦歌整理好战袍,系上了那柄锋利无比的秦王剑。秦歌翻身上马,默默地注视了她片刻,伸手取下了自幼就系在自己脖子上的护身符——一片小巧而晶莹碧透的碾玉观音,俯身挂在了姬的颈项之上,然后回头扬鞭催马而去。空谷里传来秦歌那悲壮的回音:“我会回来找你的,你一定要等!”
秦歌回到秦军大营,战事已急转直下,胜负已成定局。
一个哨兵策马而来,喘息着道:"报报告,楚军大营起火了!"每一个闻讯的士兵都抬头张望楚营方向,果然,东南方的天际一片火红。秦歌心中明白,这是他派出的偷袭部队得手了。
不久,又一个哨兵探明,楚军大营遭到了秦军几路人马的偷袭,目前两军正在混战之中,战况表明楚军将倾巢而覆。
秦歌扭过头去,泪水潸然而下。他的心中大喊道:"姬!你千万要保重自己!秦歌对你不住了!"然而他最终未能说出这句话。
在辽阔的平原上,秦歌高举着秦王剑,带着秦国大军向着远处疾驰。在前进的方向上,楚军大营仍在熊熊燃烧。
他耳边响起了荡气回肠的悲愤歌声:
带长剑兮挟秦弓,
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
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
子魂魄兮为鬼雄。
我摘下头盔和三d眼镜,长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了许多的忧愁和思绪。原来缠绕我梦中的影儿就是她——一个名为“姬”的秦代女子,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