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钫敏朝傅竞望去,只一眼,他便看出此人必定身分非凡,天生威仪,就算粗衣陋鞋也掩不去其气度。
“是啊,我不就是因为他才挨打,所以人不可以吃饱无聊做好事,会连累自己的。”她鼓起腮帮子,忍不住版状。
听见她颠倒是非黑白,庄柏轩忍不住一晒,捏了捏她的脸说:“坏丫头,不是因为你用绣花线帮人家缝伤口,才挨的罚吗?怎全赖到旁人身上,难不成是傅公子指定用绣花线、不用羊肠线的?”
“不就是情况紧急嘛,等我杀羊制线,他的血都流干了。”
“少推托,那事临出门前,凌师傅就交代你,谁让你贪懒。”
“哪里贪懒啊,我忙着呢。”
“好,你没错,都是旁人的错。走,同庄师傅和哥哥去跟傅公子打声招呼。”
莫钫敏溺爱地拍了拍她的头,笑道。
诗敏满心不情愿,但还是乖乖跟在哥哥身后,折回愉树下。
“傅公子,在下莫钫敏。”
暗竞自庄柏轩和凌致清口中早听过无数次他的事,他们说莫钫敏、心有大志、聪颖无比,说他人口问端正、一身傲骨,是人中龙凤,在无数的听说后,今日方才第一次见面。
果然,此人面如冠玉、气度大方,斯文有礼的举止和丫头大不相同。
“莫公子,这段日子多承令妹照顾,感激不尽。”傅竞拱手客气道。
“路见不平,本该相助”
他们一来一往,越说越起劲,可诗敏心思不在那上头,插不上半句话。
断断续续地,她听他们客套完,谈起朝政,谈贪官、谈把持朝廷的王尽相结党营私创除异己。
诗敏不感兴趣,扁嘴、抬眉,却发现傅竞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一丝不明意昧的笑,像在算计什么似的。
全身一阵哆嗦,她觉得自己像同蟒蛇关在一起的小兔子,身上阴阴凉凉的,全是蟒蛇的口水味儿。
莫钫敏道:“师傅曾言,康元二十五年到二十七年,是大齐王朝政治最黑暗的一段。”
暗竞接话。“那些年皇帝龙体衰弱,由王丛相把持朝局,大力提携王氏族人,这些人在朝堂中位居高位、手握重权,征重税、赋摇役,百姓苦不堪言。
“康元二十七年冬,刘尚书荐圣医薛凌为皇帝看病,自此龙体逐日康复,此事引得王丞相不满,构陷刘尚书入狱、判满门抄斩,薛凌也险些遇害。
“当时皇帝手中无权,无力救回刘尚书一家,他只能与王氏一族虚与委蛇,表现出大力倚仗,并立王皇后之子皇甫书为太子,才渐渐重掌朝政。”
莫钫敏问:“可如今已是康元三十七年,十年时间,难道皇帝仍然无法将王氏一族除恶殆尽?”
“谈何容易,这些年皇上光是为了剪除王氏势力,王丞相在朝堂上、在民间、在军中动作频频,后宫也不曾消停。”
“傅公子指的是二皇子皇甫亭之病,四皇子痴呆、五皇子身残,七皇子、六皇子夭折,全与王氏有关?”他问得小心。
暗竞冷笑。
“如此一来,大齐王朝岂非尽纳入王氏手中?”钫敏追问。
他将出仕,却不愿在贪官手下做事,如果朝堂势力均落入王丞相之手,那么,就算自己会试通过,他也不愿意参加殿试,即使这个决定会让妹妹失
“不,王丞相会老,他再厉害也敌不过天命摧残,等着看吧,树倒糊琳散,王丞相一倒,那些昏昧无能的族人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暗竞话落,顿时气氛变得凝重,连诗敏也感受到这股压抑。
偏过头,她不爱这种话题,低声在哥哥耳畔说几句,向庄师傅打过招呼后,便转身离开。
她不知道他们后来又讨论了什么,只是低着头,快步往凌师傅房里走。
凌致清打开宫里颁下的懿旨,逐字读过,眼底浮上恨意。
他的名字并不是凌致清,而是刘煜,是薛凌的徒弟、刘品言的儿子,他的父亲曾是尚书大人。
那年皇帝身染重病,由王丛相主持朝政,眼见国库虚空、百官贪腐,朝堂官员党派相争、各自为政,一个好好的大齐王朝,即将沦为天下黎民百姓的落难窟,父亲心急如焚。
于是他亲自上山,求他的师傅薛凌进宫为皇帝治病,师傅本不欲管朝廷事,但不忍见天下苍生流离失所,且父亲一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说动了他。
于是,师傅带着徒弟的他进宫为皇帝治病。
许是所有人都认定皇帝己病入膏育、药石同效,而玉皇后过度把握,心想,再高明的大夫都治不来皇帝的病,便不阻档父亲带师傅进宫。
师傅薛凌是世外高人,倘若皇帝是病,或许还要长时间调理,但皇帝根本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他只用短短十数日,便结除皇帝身上所中的毒。
龙体恢复,皇帝并未声张,他不动声色地将身边宫女太监全换成心腹,待王皇后有所知觉时,已经来不及阻止。
皇帝大刀阔斧,欲将王氏一族创除,没想到王氏势力早已盘根错节,他非但不能将其创除,反而将父亲推上风口浪尖。
在王氏的强烈反击下,他们刘家遭灭门,这等同于给了皇帝狠狠一击,因为过度躁进,皇帝失去最得力的支柱。
皇帝生怕王氏查出他的身分,更怕自己无法为刘家保留这根独苗,冒着风险,皇帝将他送出宫,从此他取师的字为姓,改名为致清。
那年,他顿失所依、怨天尤人,茫茫天地,不知何方是归处。
他怨慰苍天不公,怨恨自己无力昭雪父亲冤恨,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活着有什么意义,直到遇见奶娘,直到进入莫府,与钫敏、诗敏结下师徒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