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错愕的看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原以为他是想说一些乱七八糟的鬼话,没想到他居然是来讨钱?
也是啦,他是嗜钱如命的奸商,要钱要财连亲人都可摒弃的人,又怎会放过她这一笔帐?
他从未提过家人的事,她也只大略听说他爹和娘并不是住在九阳城,他是大约在十岁左右才独自搬进现在的楚府,据说是不想和双亲同住,而不是父母抛下他不管。
想来他脑里成日算计的八成全是如何收购别人的祖宅祖产,未想过与家人同乐,这样的人说他冷血无情也不为过。
方才来收帐的秦老板若是血侄,那他肯定是吸血鬼!
“我也正想找你谈还钱一事。”不想让他看扁,她嘴硬道。
“那好,我们进去坐下谈。”
“不,在这儿站着谈,我很忙,没太多时间给你。”
“好吧。”他淡笑“依照傅老夫人和我所签的合约,制香坊已经开始运作,傅家的双地契自然就得先抵押在我这里。”他想过了,现在这时机地契若还她,傅东洋肯定会来向她索讨,还是暂且放他府里,由他帮她保管较安全。
并且,他也决定不再回避她,反正越是闪躲越痛苦,两人也只会越离越远。
照她的个性,和她“正面对决”是他现在唯一能接近她的方法,他虽不想她误解他,但要化解这误会也实在急不得,只好先出此下策。
解释误会是必须的,不过也要有适当时机,至少得待她心头火渐消,愿意冷静断他说话才行。
“我有向你要吗?”哼。他要无条件还她,她还不见得要咧!她茅芸香这点骨气还是有的。
“你能理解且认同合约内容那是最好,毕竟约是傅老夫人签的,不是你。”
“真难得你这个只认钱连爹娘都不认的人竟没毁约。毕竟我婆婆已经不在了。”她凉凉地回讽他一句。
闻言他脸上神情愀然一变,但旋即又添上笑容,和平常一样神态自若。“既然我们有共识,那接下来的还款一事便好淡。我有事要先走,你想好还款方式,差人告知钱管家便可。”说罢,他便告辞离去。
茅芸香怔愣了下,她见他神色有异,尔后的笑容看得出来也颇勉强,是她说错什么了吗?
不,肯定是他没想到能毁约。婆婆已不在,只要他不认那纸合约的内容,傅家双祖产便轻易落入他手中,他的丰功伟业便又多添两件,方才她一提,他也许是懊恼不已才会面色丕变,这会急着走,肯定是回家顿足捶胸去了
可饶是这么想,她仍无法漠视方才他离去前,眼中那抹藏不住的哀伤落寞。
究竟是为了何事,令向来潇洒自若的他会有如此表情呢?
唉!她轻喟一声,此时有客人上门,她于是端着笑容去招呼。他都已不留情面亲自上门讨钱了,她还管他的心情如何?她该管的是制香坊的进帐,每个月要拨多少还他吧?
要钱是吧?她会去买个大布袋,把所有的银票换成一文钱,让他去数个够!
匆匆一转眼,又过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来没什么大事,傅东洋像是人间蒸发般,再也没来店里吵闹。楚天阔偶尔会来,巧的是他都选在傅家制香坊“有难”时出现。
由于店里生意蒸蒸日上,自然会引来—些地痞流氓觊觎甚至同业找碴,茅芸香是有一班耐打的工人能出面,可打伤了人总得休息,伤财又伤身毕竟不好,但只要他一来、说个几句话,紧张事件通常能云淡风轻地解决。
她知道是莲儿暗地里通报他的,但她倒没为此说过什么。
先前莲儿原在市集卖梅枝饼,生意好,大伙便起而效尤,结果没一下子从东市集到西市集,少说有二、三十摊卖梅枝饼,多人竞争生意便每况愈下,下午没摆摊时,莲儿就干脆来店里帮忙。
莲儿挺聪明,也懂得做生意,她来店里茅芸香就轻松多了。前阵子得知莲儿有喜了,茅芸香索性要她别摆摊,全心在店里帮忙,阿生也好能就近照顾她。
一次、两次她没阻止莲儿去向楚天阔通报店里有难,是想他每个月等着收她的还款,他来保护制香坊顺利营业也不为过,可是她心底真正的想法是如此吗?
几个月过去了,她躁恨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她仔细想着他哪里做错,却发现其实自己也太武断。
阿生告诉她,婆婆的病很早以前就不乐观,只是怕她担心,婆婆一直隐瞒不说。而即便婆婆不是病死,真正害死婆婆的也是傅东洋不是他,虽然他略施小计引傅东洋回来,可也从没想到会有这个后果,若真要因此定他的罪,那他不就成了代罪羔羊
再来,撇开他是否欺骗她的感情不说,他力挺她,助她让傅家制香坊重新运作,这番大功早足以抵他的那些小过了。
她一心认定他有某种收购别人祖产满足自己成为“房地产大亨”的病态,可是静心一想,他若真是如此的人,又何苦大费周章帮助她?他只消让傅家制香坊重新运作又迅速倒闭,待她还不出资金,傅家的一切不就落到他手中
这会,走在山间小路、拎着一袋乌沉香的她,坐在一颗大石上歇喘。
她的心情之所以能渐趋平静,除了自己慢慢想通释怀外,还有就是两个月前莲儿说要上山到一间小庙拜拜,问她愿不愿同行,她想上山走走也好,于是跟来,就此开始转换一下心情。
小庙供奉着菩萨,庙里只有一位慈善老妇在诵经打扫,庙后有间小屋和一片菜园,老妇每日生活起居就围着这些打转,看似清苦的生活,却让人感到平和恬淡。
她到过小庙两回,每回打坐都觉得心情变得无比平静,恬淡寡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