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秋葵,这样有个渐层的色调才会好看啊。”
“是做便当不是画画喔,干嘛颜色也这么挑。喂,我跟你说,她女儿丢这里就算了,可是后面那条猪是怎么回事?她打算永远放下去吗?”
“阿爸干嘛跟一只迷你猪计较。”
“迷你猪?迷你猪?那是恐龙好吗!”
陈明慧噗地哈哈大笑。也是,当初接回来的猪经过一年又更大只了,已经有一辆摩托车那么大了。
“你还笑得出来啊?”陈阿勇满腹苦水。“我每天起床要清它的大便耶,烦死我了。我跟你说,美美也不能老是叫你妈咪妈咪,我不是要你纠正她吗?你还没嫁人,这样让人家误会了怎么办?”
“谁会误会?王柏琛吗?他又不是不知道。”
“就算你男朋友不在乎,还是不好吧?”
“阿爸,这种事有什么好烦的,你真的是越老越罗嗦。我没什么朋友,我们也没有什么亲戚在往来的,还怕谁误会?”
“我担心别人会乱想。”
“你管别人怎么想,别人又不跟我们吃饭睡觉过日子。”
喀啦,门推开,一位笑咪咪的胖大婶脱下安全帽走进店里,扯着大嗓门说:“吃面包喽!”大婶扔下一袋面包。“刚出炉的,非常香非常好吃。阿勇,我有买你最爱吃的奶油面包。”
“唉呀,宝珠啊。”陈阿勇念她。“你干嘛又花钱,赚钱很辛苦啊。”
宝珠哈哈笑。“我一个人,我没什么开销啦!哈哈哈今天的单子呢?”王宝珠是日月便当的外送员,每天都笑咪咪的很讨喜。
陈阿勇看着她圆圆的脸,圆圆的眼,圆滚滚的身材,不禁叹道:“怎么宝珠你越看越像后面那只——”
“阿爸!”陈明慧瞪他,赶紧把送货单交给宝珠。“麻烦你喽。阿爸,我带美美去散步,锅子我回来再洗,你先休息吧。”
陈明慧到后院带美美出来,美美已经骑在猪猪身上了。看似恐龙的猪猪发出悲伤的哀嚎,想抖落乔美美。
“你快下来,我们出去。”陈明慧帮美美穿上外套,抱起美美,跟爸爸再见。“我们美美要跟我去约会了喔。”
陈阿勇又跟女儿唠叨了。“唉呀,阿慧你不要老抱着她,你的手会酸啊,让她自己走。”
宝珠靠过来,搭住陈阿勇的肩膀,很老江湖地说:“我觉得喔,你要劝阿慧少跟那个女人和她女儿来往,那女人的议员爸爸不是贪污被关在牢里吗?现在阿慧的男朋友是银行经理欸,还是什么集团少东,她是在跟豪门交往耶。豪门都会调查未来的媳妇,你叫明慧注意点,不要让人有话讲,万一男朋友因为这样跑了,多划不来!”
“唉,我也是有点担心这个,好不容易才交了男朋友,条件又那么好,可是阿慧才不会听我的,她很死心眼咧,只要认定是自己人就照顾到底,她就是那种死个性,讲都不听,我看她已经把乔美美当自己生的女儿了。”
陈明慧牵着美美逛街,牵着小孩又软又热的手,听小孩儿欢喜的嗓音,她觉得很平静、很愉快。
美美一路上都有新发现——
“哇,好大的蛋糕。”、“哇,好奇怪的衣服——”、“哇,你看你看好多小狈耶,汪汪汪汪汪汪——”
“哇!好小的吉他!好漂亮。”这是经过乐器行时喊的。
陈明慧停下脚步,蹲下,跟美美说:“那不是吉他喔。”
“是紫色的吉他!”美美跳着叫着。
“那是乌克丽丽。”陈明慧解释:“是一种夏威夷乐器。”
乐器行里,一把小小的紫色乌克丽丽琴跟大吉他们摆一起,显得特别突出,非常耀眼。陈明慧暗下眼色,眼眶一阵潮热。
陈明慧——陈明慧——
好像有人在遥远的彼端喊她,她不敢回头望。
那个人演奏“乌克丽丽”的模样;那个人欢喜的朝她跑来爽朗的样子;那个人因为她,最终倒卧在血泊里
“妈咪!”美美用力抓紧她的手,吓她一跳。美美叫着:“买给我,我要,我一定要它,我要带它回去玩,我很喜欢它,买给我嘛!”
在公园老老的大茄苳树下,叮叮当当、咿咿铿铿的。美美盘坐公园长椅,乱弹“乌克丽丽”她幻想自己是电视里很帅的摇宾妹。
陈明慧听着不成调的声音,被回忆折磨。失神地凝视公园的池塘,看见的却是过去的画面,好久以前的事却像昨日般清晰。好几个中午,蒋汉城兴奋地掀开一层又一层的他的便当,炫耀里边的菜肴。
“你看,很棒吧?都给你吃。”他笑着,献宝似地好像什么都可以奉献给她。
“好吃吗?好吃吧?”他总是在她吃便当时间个不停,只是苦等她一个开心的笑容。
现在,携带着过往那些美好的午餐时光,她烹饪便当,想像彼端打开便当的人是他。当然,这只是她的妄想。直到半年前,她才答应试着跟苦追她的王柏琛交往,因为王柏琛持续追她近一年,电话、e-mail、情书、情话,早晚嘘寒问暖,追她的毅力,一如当年蒋汉城的那股傻劲。
有一回,王柏琛又被她冷冷拒绝时,竟伤心地红了眼眶。
他说了一个伤心的往事,打动了陈明慧。
他说他大学时,曾经交了一个女朋友,他非常爱她,女友在一次登山时失踪,从此没有消息。他疯狂寻觅,最后终于接受女友山难亡故的事实。他一直麻痹自己的情感,直到遇见陈明慧,他说陈明慧有着跟他初恋女友一样文静的气质,还跟她一样很会烹饪,所以一吃到她做的便当就想起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