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来,你儿子还不算太坏。你知足吧!”我说。
母亲没说什么。
“把地给祥儿种吧!你干不了了。”
“我总不能整天坐在屋里等死吧?我还能动弹的时候咋能让你们养活?再说了,小小还要盖房娶媳妇。我挣一个钱是一个钱。”小小是我小弟。
“你种一料庄稼能挣多少钱?害这一场病花了多少钱?我们跑路受累都不说,你还要受累,受难过。划得着吗?小小的事不用你管。”
母亲不说话。
“不种地了,你可以星期天上教会去,让神开导开导你。要不去和村里人打打牌。晚上,就看电视。祥儿忙的时候,你想去帮忙就去,不想去就歇着。哪会没事干?”
到我走的时候,母亲仍然不松口。
下一次我回家,一进门,母亲就说:“我把地给人家了。我叫他一年给我一亩地一百斤麦子,比包给外人便宜二十斤。”
我笑了。
母亲说:“笑什么!不给粮我吃啥!”
我说:“我管你吃!”
“总不能叫他白种地吧?——现在邻家人都说他两口子能干哩!起早贪黑的,去年一年挣了不少钱呢!过年前还给了我五十块钱。”
正说着,帅帅放学回来了。母亲赶紧去盛饭。说帅帅最近吃住都在这边。他爸妈忙着种土豆,饭都顾不上吃。母亲就替他们做饭,照看孩子。有空还要去地里搭把手。今天她觉得腿有点疼了,就没去。
我们姊妹几个凑钱给母亲盖了新房,母亲搬了过去,高兴得孩子似地在屋里转来转去。我们不用再在下雨天里时刻揪心了。
再后来回去,母亲一次去赶集了;一次邻家结婚去帮忙了;一次去打牌了;一次去给在地里干活的弟弟送开水去了,还有一次让帅帅的老师叫去了。让我在门口等了很长时间。后来她装了电话,我才不吃闭门羹了。
有一天,母亲打电话来说:“你给我买条裤子吧!怎么去年的裤子都穿不上了?腰都能差一拃长!咋勒都扣不上!”
我说:“你来吧,买几条都行!这回咱买桶裤!”老公和我都笑了。
孩子问:“姥姥那么大年龄了,还穿筒裤?别人会笑话的!”
我说:“谁爱笑笑去!管他呢!自己穿着舒服就行!”
过了一会,孩子突然说:“是水桶的桶吧?”
我说:“去去去!”忍不住笑了。
一家人笑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