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墩坐下,在这里发呆。他的状态很不稳定,好在这里也没人打扰他。他一时眼睛浮现隐隐约约的血红,心头无端的杀意横生;一时又像冷水浇在头上,熄灭了所有的凶性恨意,只剩下一个最尖锐,也是他最不愿意去想的念头。
师兄现在知道了,他会怎么想?
他很小的时候,非要厌恶莫凡和青崖众人,甚至想过要如何报复他们,可等到渐渐长大,又觉得他们当年的做法未尝没有道理。
他确实是,带着罪孽出生的人。
他在那里坐了很久,像是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直到他突然感觉到脸上一抹温热。
有人用指腹摸了摸他的脸:“不是让你回来上药吗?”
季芳泽抬头,双眼通红,一把扯住叶澄的手,将人拽得一趔趄,跌进了他怀里:“师兄。”
他有点害怕直面叶澄,心中恨意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为什么我一退再退,却还是不断有人逼我?难道出身是我自己能选的吗?!
叶澄被他死死按在怀里,以一个别扭又不舒服的姿势,坐在他的腿上,那力度大的连转个脖子都够呛。当然叶澄也顾不上转脖子,他下巴抵着季芳泽的颈窝,艰难地伸出手,拍拍季芳泽的背:“好了好了,不伤心了。下次我们也去郁家找他麻烦,好不好?”
季芳泽不说话,也不松手,叶澄任由他抱着。两人就这么别别扭扭地,挤在一个可怜巴巴的小树墩上。四周积雪未消,伴随着翻出来的泥土,折断的枯叶,乱七八糟的,一点也不好看,但没人在乎。
月亮渐渐爬上来了。雪后的夜,总是最难熬的时候,但此刻他抱着叶澄,并不觉得寒冷。他听到叶澄问他:“过两天,我们单独出去玩一阵子吧,你想去什么地方?”
季芳泽一怔。他当然愿意和叶澄单独出去,但这个时机不合适:“等过些日子,我再陪师兄出去吧。”
“不是以青崖弟子的身份出去办事。我们换个身份,出去散散心,四处走走,顺便避一下风头。”
虽然季芳泽平常不说,但叶澄自己也知道,他真正留给季芳泽的时间并不算多。而季芳泽是一个需要很多爱和陪伴的人。
季芳泽觉得有点不对劲:“可是青崖再过不久,不是要办收徒大典吗?”
青崖七年开一次收徒大典,按理说,叶澄该留下操持此事才对。
叶澄把下巴搭在他肩上,虚拢着将人抱住:“下面能干的师弟师妹多得是。交给他们好了。对了,你想不想去看梅花?我这次出门,听说有处疏影山,遍地梅花。虽然是赶不上今年的梅花会了,但是梅花期久,单纯赏赏花也好。”
虽然季芳泽巴不得叶澄每时每刻都陪着他,但他也知道,叶澄是个责任感很强的人。这不符合叶澄平日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