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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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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歇急匆匆赶到医院,才踏入大门,就看到他亲哥哥——樊云止迎面而来。

    他忙拿出口罩戴上,遮住大半张脸,脚步快速与他擦肩而过。

    才庆幸未被兄长发现,冷不防身后传来肯定的冷声。

    “樊云歇,你把我当不认识?”

    樊云歇心头哀叹一声,想假装没听到,但大手已扣上他的肩,还粗鲁的拔下他的口罩。

    “你以为长这么大个,脸又白净得跟个女人没两样的男人这世上有几个?”樊云止冷哼。

    当年母亲怀小弟的时候,原以为是个女孩,所以在饮食上非常小心谨慎,只喝牛奶、豆浆与开水搭配珍珠粉,任何有可能造成小黑人的巧克力、酱油或小黄人的柳丁、胡萝卜、木瓜及感光植物等食物统统禁口,于是生下了一名皮肤白皙得跟白纸没两样的——男孩!

    樊云歇不只因此皮肤白皙得怎么都晒不黑,青春期时更没长过半颗痘子,一张脸吹弹可破比女人家还要好,还好他的个子尽得父亲的遗传,家中三兄弟没人低于一百八,而他则是最高的一八五。

    “哥,我没时间跟你抬杠,我要找人!”舒波起发生车祸一事让樊云歇惊慌得要命。

    “你要找谁?”樊云止跟在弟弟的后面。

    自家的医院,可说是樊云歇自小的游乐场,他熟门熟路的不用任何询问就直接搭电梯上五楼健保病房,右转,再右转,走入倒数第二间病房的第三张病床。

    “波起!”他急急走近,观察她的情况。

    舒波起张眼,未褪尽的麻醉让她还有些昏沉。

    “你还好吧?”他紧张的问,瞧见她脸上、手上、身上都有伤口,让他一颗心揪得紧紧。

    她无法回话,只能虚软无力的摇头。

    “她是谁?”樊云止不死心的问。

    看弟弟紧张得面无血色,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八成不,十成十是女友之类的关系。

    “我女朋友!”虽然已经离开医界,但樊云歇仍出于本能的查看了一下点滴,观察她的心跳与呼吸状况。

    宾果!

    樊云止绕到另一端,好就近打量弟弟女朋友的模样。

    嗯,这女的长得会不会太俊了些?

    尤其当弟弟的手握着她的手腕测量脉搏时,很明显肤色就是比弟弟的黑了两度;她的下颚线条略微刚硬,鼻梁过于高挺,两道长眉英气逼人,眼虽然只有微张,但已可看出细长的眼形俊俏有致,内双的眸深邃迷人,只要稍微装扮一下,送上表演舞台,绝对可以迷死一大堆女人。

    这樊云止诧异的眼轮流在两人之间来去。

    一个像t,一个像gay,却意外凑合在一块儿,这也算是另一种天作之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樊云歇没好气的放下舒波起的手“请闭上你的嘴,废话不要多说。”

    舒波起的外在如钢,包裹着她小小的柔软心思,她很坚强,但不似外人以为的那般坚强,她也是会受伤,也会因为一句无心的话而心痛,可就算痛了,她也会逞强的假装没这回事,他都了解,不希望因为他哥哥的一时口快,而刺中了她的脆弱之处。

    “你很重视她。”樊云止双手环胸“不过妈似乎很讨厌她。”

    樊云歇不解抬头“妈跟她又不认识。”

    “但我听说妈在急诊室的入口处大喊着不收这名伤患。”

    为什么?樊云歇拧眉深思。

    “看样子你女友有事情瞒着你喔!”樊云止口吻带着幸灾乐祸。

    这时,隔壁床铺的病人来了亲友,喳喳呼呼的吵闹声打破了宁静。

    “请安静点!”樊云歇不悦转头。

    亲友虽然降低了音量,仍是让小小的空间变得吵杂。

    “需要吗?换单人房?”樊云止很“贴心”的问。

    “求之不得!”他可不想让他最重要的女友无法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养伤。

    既是自家的医院,自然毋须任何转病床的手续,直接就把人送入舒适的单人病房,而且还是等级最高的尊爵病房。

    除了有最舒适的电动床,还有液晶电视、冰箱、游戏机、最新一期的书报杂志,浴室内还备有全新的盥洗用具,沐浴用品皆是百分之百有机植物制成,香味浓郁得可让鼻子过敏的人喷嚏狂打直喊救人。

    三餐是饭店厨师亲手烹调,下午三点半,个人专属的护士还会推车入内,上头放满既营养又不失美味的糕点饮料,矿泉水还是远自法国空运来台。

    舒波起此时才知原来樊家的医院是有名的贵族医院,单人病房收费吓死人,她住的这间尊爵病房只须五天就花掉了她一个月的薪水。

    她终于明白,为何樊夫人会对她趾高气昂,以不屑的口吻说她不配跟樊云歇在一起。

    “喝点水。”水晶杯内装盛透明晶莹的雪山泉水,递到再次清醒的她眼前。

    她接过,啜饮了一口,微凉的泉水有着难以言喻的甘甜。

    “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樊云歇问。

    “现在还好。”伤口隐隐作疼,但可以忍得了。

    坐在床沿的他,拨开覆盖她视线的刘海,在她的额际与脸颊均有碎玻璃造成的伤口,大块的纱布让他胆战心惊,当下有股冲动脱口而出——

    “辞了吧!”

    “辞了什么?”

    “司机的工作。”

    闻言,舒波起沉下脸。

    “我不要!”

    “这工作太危险!你一整天开着车在路上跑,有了这次的经验,只要你上路我就无法安心。”

    “这只是偶然的一次意外!”舒波起不平道:“平常人开车有几个没出过小车祸?这意外是提醒我下次要更注意,不是因噎废食。”

    “我就没出过车祸!”樊云歇严厉低吼。“那你是一个例外,但我当货车司机这两年来,也只出过这么一次车祸啊!而且又不是我去撞人的。”

    “开车在路上,最让人无法防范的就是别人撞你。”他喘了口气“我不想提心吊胆过日子。”

    “我不会答应你的‘命令’!”舒波起老大不爽“你自己都讨厌父母强迫你了,为何你要强迫我?”

    “至少我的工作不会出事。”

    “谁知道!”她怪叫“说不定突然电线走火,办公室烧起来,或是员工对你不满,拿刀砍你,也搞不好波波猫突然有了生命,动手掐死你!”

    “波波猫有生命?”

    “对!因为你竟然变成暴君想左右我的工作,它替我不平!”

    “波起,我是很正经严肃的。”

    “我也是很认真的。还有,”她环顾四周“你为什么让我住进这什么高级病房?我只是一介平民,月薪四万而已,我住不起。”

    “是我的要求,我全权负责。”

    “不要拿钱来压人!”她生气的喊,因而牵动伤口,仍不顾一切的说出心里话“你跟你妈妈一样,以为有钱就可以擅自替别人做决定,完全漠视别人的想法,自私鬼!”

    “你认识我妈?”哥说得果然没错。

    舒波起倔强抿唇,撇过头去不想看他。

    “你怎么跟她认识的?”樊云歇握住她的肩“说啊!”“是我去找她的!”樊戴丽青走入病房,随意将肩上的披肩往沙发一放,双手环胸环顾四周“不是很有种的说要换院吗?结果是从不用加钱的健保房换到高级病房啊!”她话中的讽刺明显,就连樊云歇都能轻易的听出这两个女人果然早就交手过。

    生平最激不得的舒波起当下拉开被子,就要下床。

    “你要去哪?”樊云歇忙按住她的手,暂且先将满腹疑惑吞回。

    “我要离开!我不要在你家的医院住下!”她宁愿死在街头,也不要躺在这受人冷嘲热讽!

    “让她走啊!本院本来就不欢迎她,尊爵病房本来就不是她住得起的,花得还不是你的钱,这下还敢说什么货车司机是好职业?如果不是巴上我儿子,你住得起吗?”

    舒波起气得几乎咬碎一口贝齿。

    她抬首准备反讥回去,却看到樊云歇已先动手拆掉她臂上的点滴。

    “我带你走。”他脱掉身上的外套盖在她身上,将人整个打横抱起。

    “云歇!”樊戴丽青气冲冲的挡在门口“我是叫她走又没叫你走!”

    “我早在两年前就离家出走了。”樊云歇正色道:“如果妈无法认同我,也不能认同她,那我就一天不回家。”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说话!”樊戴丽青气炸了。“我是你妈,讲话语气放尊重点!”

    “你要求我尊重之前,是不是该懂得尊重我,懂得尊重我的选择,懂得尊重我的女友?妈——”—他语重心长“我不是不爱你,不是不想回来孝敬你,但你一直逼我走,我别无选择。”

    樊戴丽青被说得哑口无言,但又不甘愿就此住口。

    “那她有什么好的?她那么平凡普通,依你的条件可以选择更好的对象”

    注视她的目光越渐冷沉,樊戴丽青的嗓音逐渐变弱了。

    “随便你!”她踩着怒气冲冲的脚步走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以后就会知道谁才是对的”

    对于母亲的固执,樊云歇无奈的叹口气。

    亲子之间的对峙,在沟通无效的情况下,恐怕也只能交给时间来解决了。

    离开病房,被抱在他怀中的舒波起轻咬着下唇,唇角透露一丝丝被支持的喜悦,但仍装做不豫的问:“你不是跟你妈一样很反对我的工作?”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她怎么听都一样啊!

    “我妈反对,是她对人的社会地位怀有极大的偏见,而我反对是因为我被你出车祸一事吓到了。”樊云歇长吐了口气,仍是惊魂未定“当我接到非萼的电话时,我的脑袋是空白的,全身像被巫婆施了定身术一般,恐怕连心脏都忘记跳动了。那种感觉我很怕再来一次,所以我才冲动的要你辞职。”

    “可是我不会辞职。”

    “我知道!如果波波猫真的有了生命会动手掐我,我还是不会放弃我的玩偶事业。”他就爱能为人带来欢乐的事物。

    “噗!”舒波起忍俊不住笑出声来。“波波猫怎么可能会有生命!”想也知道是她为了反驳而胡扯的嘛!

    “其实我真的看过它动。”

    “你不要吓我!”长眸眨动惊恐。

    她可不要半夜睡到一半,看到波波猫开口跟她打招呼啊!

    “后来才发现原来是员工养的仓鼠偷跑出来,躲进陈列架,四处乱跑,害我们以为波波猫真的会动。”

    “你那时一定吓坏了!”她恶意取笑。

    “对!我还拿香拜它!”在未发现是小仓鼠“恶作剧”之前。

    “哈哈哈呜好痛!”

    “别笑!”他严肃的瞪她一眼“你伤口才刚治疗好,不能有激烈的情绪波动。”

    “那你还说笑话害我笑。”

    “我是跟你说真的。”她难道没看到他神色严肃到一个不行吗?

    “你真的拿香拜?”

    “当然!因为事情就发生在农历七月。”

    “噗哈哈好痛哈哈”虽然很痛,但她还是无法忍住。

    “好了,别笑了。”

    “真的好笑嘛”

    “再笑我就吻你,让你笑不出来。”

    “哈还拿香拜”未竟的下文全数吞没在樊云歇的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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