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艳阳高照的好天气,说变就变,天上的乌云突然铺天盖地而来,天色阴沉得像是黑夜降临,大有泰山压顶之势。
“伶姨,看来要下雨了。”李舞扬扶起跪在地上的司徒伶道。
一大清早,她们就来到伶姨的爹娘坟前上香,这一段路途挺远,又加上伶姨的身子大病未痊愈,所以她们走了大半天才到。
“伶王妃、郡主,看这样子,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躲一会吧。”夏雨一边收拾祭品一边提议。
“也好。”司徒伶伸手指着不远处“我记得前头有间山神庙,我们就去那儿吧。”
李舞扬将司徒伶扶上一旁的马车,然后一行三人来到山神庙。
“伶姨,你还好吗?”
司徒伶因为吃力的下车走进庙里,额上起来一层薄汗,但她仍微扬嘴角“可以。”
“再忍会儿,我们到了。”
一进山神庙,李舞扬立刻清了块干净的地方,让司徒伶坐下,夏雨跟着行进来,外头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
“这雨来的好吓人!”夏雨抱怨道。才一会儿工夫,她的衣裳都湿了。
李舞扬望向外头,这场雨的确来的令人措手不及,若是下个不停,上路泥泞,以伶姨的身体状况,不适宜再在马车上颠簸,她们说不定得在这里睡上一夜。
好在出门前外公派人替她们多准备了一些干粮,所以就算在这里待上一夜也是无妨。
“伶姨,你先休息一会儿。”她细心地将从马车上拿来的薄被替司徒伶盖上。
瞄见外头棕马烦躁的踏着马蹄,她的嘴角微扬,站起身走了出去。
“郡主,”夏雨连忙制止她“外头雨大。”
“无妨。”李舞扬冒雨冲了出去,牵着马儿来到庙檐下,拍了拍它的颈子“小棕儿乖,等雨停吧,等雨停就带你回去。”
棕马嘶叫一声,突然撒开四蹄,飞箭般的冲了出去。
她惊愕了下,心里一急,就想要追过去。“小棕儿。”
“郡主,别去了,你怎么也追不上一匹马的。”夏雨拉住她“小棕儿那么聪明,肯定会自个儿再跑回来。”
“它从来不会这样的”看着棕马踪影消失的小径,李舞扬的心仿佛破了个洞,这是柳岩枫唯一留给她的东西,但是它走了
看着主子苍白的脸,夏雨也忍不住难过起来,她知道郡主肯定想起郡马爷。
听到身后伶姨的轻咳声,李舞扬赶紧回过神。现在她还有伶姨得照料,没时间在伤感了。
“我们得找些柴火才行,”她对夏雨说道“马车上有雨具——”
“郡主,你休息会儿,”夏雨有些心疼的看着主子强子镇定的面容“奴婢去就行了。”
李舞扬没有拒绝,来到司徒伶跟前替她拉好薄被,自己则斜靠在一旁。
对她而言,小棕儿并不单只是一匹马而已鼻子一酸,眼眶热了起来,最后她只能紧闭双眼,掩去自己难过的情绪。
不知不觉,她睡着了,等她醒来时,夏雨已经生好火了,正与司徒伶低声交谈着。
“郡主,你醒了啊?”夏雨一看到她就说:“饿了吧?这里有梅花糕,不过有些坏了。”
看着送到自己眼前的糕点,李舞扬一笑“真亏有你在,不然还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郡主怎么这样说?”夏雨轻快地说道“做奴才的能跟上像您这么好一个主子,可是最大的福气,要是跟了那紫絮郡主,奴婢才真的欲哭无泪了。”
提及李紫絮,李舞扬无奈的一叹“紫絮也不坏,只是骄纵了些。”
“郡主跟伶王妃说的都一样。”夏雨瞄了一旁恬静的司徒伶一眼“方才王妃也说谨王妃和紫絮郡主人都不坏。”
李舞扬与司徒伶相视一笑,谨王妃母女会有这些做为,其实都是因为嫉妒,这是做为一个女人的悲哀,她们能明白。
过了一阵子,天色暗了下来,庙里平静温暖,大雨依然没停。
只不过在阵阵雨声中,似乎夹杂了其他声音是马蹄声,借着庙内微弱的烛光,她率先看到了自己的棕马,而跟在它身后的则是——
她心一动,激动地不能言语,这身影她太过熟悉,可是梦吧?
大雨中身着黑色斗篷的柳岩枫,利落下来黑马的马背,他伸出手拍了拍棕马,是赞赏也是感激,然后,他目光锁在李舞扬身上,将罩在自己头上的斗篷拉开,笔直的走向她。
她仰首对住他深潭似的黑眸,看清他俊朗的五官,呼吸一窒,头一晕,身子变晃了下——
他有力的双臂立刻扶住她。
“你”千言万语,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原以为此生不会再见,但他竟然在雨夜里出现了?在这偏僻的荒野之中?
他轻柔的在她耳际低语“当时卖下小棕儿给你,没想到它还真有灵性,引我来找你。”
他熟悉的怀抱令她心中泛起久违的暖意,只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他的手拂过她略显清瘦的双颊,缓声道:“皇上宾天了。”
她的心一震。想起外公提及天佑不详之兆,主禁中有事——指的便是皇上宾天这件事吧?
望着他深沉的眼眸,她不禁激动起来“皇上宾天,你怎么还会来这里?”
“我来找属于我的东西。”
她心一悸。“你的东西?”
“就是你。”他简单的一句话,注定两人此生逃不开的缘分。
“可是,我爹杀了——”
他的手指压住她的唇,摇了摇头“当年的仇恨与你无关,若真要恨,或许该是你恨我。毕竟要不是因为我爹娘,你爹娘也不会扯进这漩涡里。”他语气谈然,续道:“若没我爹娘,今日你也许还能幸福开心的共享天伦,所以,到底谁该怪谁已经是笔糊涂账,既然搞不清楚,索性就都别怪了。”
他的话使她的泪珠无声滑落脸颊。
看见她的泪,他眼底闪过一丝柔情,伸出手将她抱进怀里“在来此途中,我与你父王错身而过,我已告知他赶回京奔丧,而我则受命护送伶王妃返京。不过最棘手的一件事却是——和卓往这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她脸色微变“怎么可能?我明明请父王放出消息,说我回边陲去了。”
“是你母妃。”柳岩枫眼神一冷“是她给了和卓消息,说你没回边陲,而是跟着你伶姨回家乡。”
“既然和卓往这里来了,那你怎么能来?!”李舞扬着急地抓着他的衣襟“他会要你的命啊!”他握住她的手“我不在乎。”
她先是一阵感动,但很快变想起两人间的鸿沟,情绪一下子低落“你怎么能不在乎?你的身份何其尊贵——”
“舞扬!”他一笑,打断了她的话,顺便间接告诉她一个消息“我就只是柳岩枫,没兴趣改回李姓,皇位就让给我父亲吧。”
她惊讶的瞪大眼“你父亲”
她知道太子李皓的病况已渐有起色,但居然已完全痊愈了吗?而以太子痴情的个性看来,此生大概难再有子嗣,柳岩枫若不要皇位,那将来就只剩太子妃所出的那一名孩子可继位了。
“我父亲就是嫡子正统,所以就算他不想要这个皇位,人家也要硬塞给他,才演变成当年的局面。”他轻摇了下头“已有这次的教训,我们还需要执着那些礼教吗?皇位将来就留给有心有能力的人,至于我们,平凡过一生吧。”
她心绪激荡,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现在谁登基为皇帝根本不重要了,我们要找的人是和卓,他已经穷途末路。”看到她惊异的神情,他顿了一下再道:“为了你,他离开京城,却没料到皇上在此时宾天,而皇上宾天前已传喻我父亲继位登基,和卓至此大势已去。
“十年前,太子妃难产下一子,可原来这并非龙钟,而是和卓的亲生子,他说服太子妃谎称有孕,然后将自己的婴孩投抱进宫。他犯罪欺君,只要回京便是死路一条,我父皇一定会杀了他!”
原来如此。“那太子妃怎么办?她不也犯了欺君之罪?”
“父皇念在自己也算有愧于她,此次她又出手相助,将功补过,因此饶她一死。而这些年来的点滴早已使太子妃看淡世事,她向父皇祈求能长伴青灯,移居至宫中的大佛寺,吃斋念佛以消罪孽。
“目前和卓自己大势已去,绝不可能回宫,舅父带着人马也会赶到,和卓若真来此地,他逃不掉的。”
“事情结束了?”她如在梦中,总觉得事情似乎不会如此轻易。
“父皇登基一事已定,虽然和卓的党羽不少,难免遇波澜,但有你父王在一旁辅助,应该可以顺利。”
听他说得那么肯定,所以心中即使有点不踏实,她仍愿相信他。
她嘴角忍不住扬起。“伶姨,”拉着他来到司徒伶的面前“你听到了吗?”
司徒伶苍白的唇漾出一个浅笑“听到了。”
柳岩枫单膝跪在司徒伶的身旁“岩枫会尽力医治伶姨,让伶姨能亲眼见到诺儿长大。”
司徒伶闻言,脸上留下两行清泪。
“有水吗?”柳岩枫抬头看着李舞扬“让伶姨喝一些吧,我等会便替她施针。”
“有。”夏雨连忙到外头的马车上去取水。
李舞扬跟去帮忙,欣喜之余,目光却在转头之际与姜如意冷漠的眼神碰个正着。
刚才见到柳岩枫太兴奋了,她到没注意到一直忠心跟在他身后的姜如意。
下一瞬,姜如意倏然移开自己的视线,面朝外坐在庙门口,看着外头的大雨。
李舞扬也不多言,接过夏雨手中装水的竹筒转身就要回去,怎料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胸口微闷,身子忍不住晃了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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