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的树木,依然摇曳着飞羽般的枝叶,丝毫不受一阵女人特有的尖叫声所干扰。
一栋典型住宅形式的独栋建筑,雍雅含蓄地矗着。
它的周围环绕着一排排盛开的蔷薇。
粉红的花枝由架子上垂了下来,添了几分优雅浪漫。
看得出来,它们受到主人无微不至的照顾。
“什么?你拒绝了总经理的邀约?”
苡轩扯破喉咙,以一种吓死人不偿命的音量,紧紧地贴近庭龄的耳根大声喊道。
“干嘛!杀人呐,犯得着你这么大惊小敝的!”
“拜托,我最怕你用这种口气喊我的‘芳名’,再怎么好听的名字!只要从你那冰冷的嘴里吐出来,都像是叫巫婆的咒语。”
她阻断庭龄的话,完全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真不知道她那脑袋瓜是怎么想的,竟然拒绝了全台北最有身价单身汉的邀请。
而且,他又是她们的顶头上司,只要是有眼睛、有智慧、有头脑的女人都会欣然接受,没有拒绝的道理嘛!
“我是为你好耶,你别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行吗?”
苡轩见她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就更是让她生气。
“为我好,就别推我淌这浑水!”
庭龄兴趣缺缺地回绝道,径自窝在她舒适的角落,优闲自在地继续削着苹果。
“我——”
苡轩委屈万分地指着自己的鼻尖
“算了,我今天真的是蒜头进油锅,气爆了!”
见好友一副愤怒的样子,庭龄缓缓摇着头耐心地分析:
“我问你,全公司有多少人迷恋咱们总经理?”
“几乎全部吧!”
她根本不用多加考虑地回复道。
闻言的庭龄绽出一抹轻笑,虽是仅仅扯动漂亮的嘴角就足以迷倒众生,也难怪乎一向高高在上的总经理会只钟情于她啊!
“这不就得了。假使我赴约的话,那我明天还能走进公司吗?”
“就怕连脚都还没踏进一步,就被那些好妒的女同事锋利如刀的眼光,给刺得体无完肤。”
“我可不希望死得那么冤枉呢!”
“呸!开口、闭口尽是不吉利的话!”
“不然你还有更贴切的措辞吗?”
她挑眉反问道。
苡轩不情愿的嘟着嘴,耸耸肩无言地赞同她的话。
“所以呢!我现在只想做好工作岗位上的事,可不想变成头号公敌,你懂吗?”
她稍显疲态地说道。
想不到庭龄话才出口,立即换来苡轩一抹不信的白眼,她才不会笨得去相信她的说辞呢!
当了五年的好友,怎会不了解她?!
在大学四年里,就属她俩的感情最令人羡慕,孤儿出身的庭龄更是珍惜这份难得的情谊。
“你用不着操这个心,从你一踏进公司的那一秒,你的美貌早就让你变成头号公敌喽!”
苡轩了解她,促使庭龄想做的事,才不会因他人的眼光,去改变或操纵自己的想法。
总而言之,这也只是她随手拿来护身的挡箭牌。
这是自己的错吗?
庭龄闻言狐疑地挑高她的柳眉。
唉,无可否认地,苡轩所讲的话,到是道出她几分苦恼。
她扪心自问,自己对待他人已够推心置腹的了,但是却仍是总被用另一种眼光看待。
遭到她拒绝的男同事,心未甘地四处宣传她看不起他们市井小民,非有权钱的男人是配不上她的!
女同事更夸张了,说什么她诱拐她男朋友?
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难道在街上巧遇,连招呼都不能打?
更何况她也仅仅是点头微笑,甚至连一句话也未交谈。
想不到隔天便传来那男友提出分手的要求,更扬言要追求她?!
天哪,她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清哪!
不过,她从中倒也学到了如何保护自己,如何淡漠附加在她身上所有不实的猜测和言论。
“说真的,跟你认识这么久,咱们又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不见你对谁倾心过,是曾经有过刻骨铭心的恋情,还是曾受过什么伤害?”
苡轩灵活地转动她慧黠的双眼,妄加推测着。
“没有恋情,也没有什么伤害。你还是把你那股罗曼蒂克的幻想挪移到别人身上吧!我啊!只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女子罢了!”
庭龄笑着截断苡轩的话。
在那美如芙蓉的笑靥下一抹淡淡的愁绪一闪而逝,快得令再怎么敏锐的苡轩也来不及捕捉。
她的世界没有过刻骨铭心的感情吗?
她的内心从不曾对谁动心过吗?
有的——有的!
她永远也骗不了自己去否决它。
但——那真的是恋情吗?
一个从不存在真实空间的男人,一个仅仅只是在梦中不断出现呼喊她灵魂的男人——面对如此尴尬的情结,她该如何自处呢?
每每她总是清醒地轻斥自己不切实际之时,那高昂痛心地呼喊却又扰乱她才刚理清的思绪。
真实地令她的心猛然一揪,无法自己。
浓密的黑发、深深的黑眸、高挺的鼻梁、刚毅的双唇、挺拔魁梧意气风发的身影,无一不深深刻进她的脑海里。
她只要稍稍闭上眼,他那夺人呼吸的英俊脸庞立急飘上她的思维,似乎只要伸手便能触及他似的。
这种扑朔迷离的梦境,从孩提时期一直止纠缠至今,并没有因为年龄的增长、思想的成熟而消逝,反而更加的清晰,梦境也不再片段难续。
她不懂这个梦代表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四周的景物是什么地方?
她唯一清楚的是梦中的男女主角身陷危险的处境。
他们想逃那男人用他宽阔的胸膛将那女子紧紧的保护着,而且在广阔的大地奔跑着。
他们在怕什么?
那缕恐惧轻易地连庭龄也感受到,它现在竟有如火焰烙上心头般地彻骨痛心。
她该怎么办?
小时候的她也仅视这不寻常的梦境为游戏,以戏外人来感受对恋人的苦楚和无奈,但——现在再也无法以旁观者的立场来对待它了。
因为那美丽的女子,赫然转身竟然就是自己的脸庞。
那双无助却又坚定的眼眸倾诉多少信赖和爱意。
即使情形危急但她仍然荡漾着幸福的光芒,一切都只因为她身旁的那个男人。
倏地,一切都变了,娇美的脸蛋因痛苦而扭曲。
那英挺男子迈步疾跑的修长双腿,猛然跪地。
他中枪了——
“不——”
女子嘶声跌在男人的怀里,滚烫的泪珠滴落在他的脸颊上,缓缓滑落地面!
不行!
不能再想了!
庭龄猛然睁开双眼,对自己轻斥着,硬是将那熟悉又骇心的画面给阻断。
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夜晚的梦境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但在白天,她总可以吧!
庭龄不甚有把握地安慰着自己。
“庭龄!看,那不是——你吗?!”
苡轩仓皇失措地倒抽一口气,语焉不清地猛将庭龄拉回现实。
她随着苡轩的视线望向电视荧幕上。
她呆住了!
不平稳的呼吸从她微启的红唇透出。
这怎么可能?
是谁向她开这么残忍的玩笑?
但任庭龄如何去说服自己,仍放不过眼前所见,摊在面前的真实画面。
而且苡轩也瞧见了,不是吗?
荧幕上,新闻正报导今早在新疆沙漠地带发生的事情。
“一群考古学家在新疆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赫然挖掘到两具相拥的木乃伊。他们并非蓄意被制成木乃伊的,仅仅是因为被埋葬在有强烈阳光照射下的沙漠,尸体内向的水分急剧流失干枯,毛发、皮肤,以及其他组织皆完整的保留下来了。但更令学者们震惊的是这具男子木乃伊,竟身着一件无纽扣无拉链、无连接缝的金银服装。具考古学家推测木乃伊距今约一千年,在这么古老的年代,怎么可能有如此精致、特异的服装?消息传楚,引起各方面的猜测,但愈来愈多人怀疑‘他’就是我们现在所称谓的‘外星人’。学者也发现在‘他’的胸膛有个弹孔,他们拿那弹孔的矿物成分做分析,确定那成分并非地球上的矿物!至于紧卧在‘他’怀中的女人则身着羊毛织品,并无异处。不过,在她肚里还怀着一具未出生的小木乃伊,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一千年前发生了什么事?这重重疑问就只有他们知道了!”
“天哪!庭龄,这——未免太玄了吧!你竟然跟那女木乃伊长得一模一样!”
苡轩瞪大双眼,小心又仔细的听完一连串的报道之后终于忍不住出声大叫。
但她的话并没有传进庭龄的耳际。
此时,熟悉的梦境又恍然浮现,仿佛在应证方才所见到的报导。
完全不给庭龄喘息的机会。
这只是巧合吗?
自己的面貌,以及那熟悉的英俊面容,深刻的轮廓、高挺的鼻梁
他竟然就是日夜纠缠她,搅得她惊慌失措的男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谁能告诉——谁能哪——
她失神无助地环顾四周,一缕不知情的愁雾轻掩上心头,泪水不自觉的潸然而下。
“为什么哭了,庭龄?”
有一种悄悄然的细语,不断盘问着她!
她想抗拒、想逃避,但那句重复又深切的呢喃却紧跟着她回荡,最后它一直愈来愈大声,极欲震破她的耳膜。
“为什么哭了,庭龄?他们是谁?你知道的,你应该知道的——”
“不——,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们跟我没关系,不要再说了——”
庭龄痛苦的捂住耳朵,泪水从她脸颊上淌然而下,嘶哑地用一种痛楚且哀求的声音叫道。
她反常激动的呐喊,吓坏了一旁的苡轩,以为会有这种反应,是因为自己方才那席话的缘故。
“好好我不说了!那‘年轻女子’跟你只是稍微——稍微神似而已,你不要挂在心上哪!”
她拥住庭龄苦涩的眨眨双眼。
如果木乃伊的面貌还令她们有所怀疑的话,那么记者利用电脑绘制出来的复原插图,活脱脱就是庭龄本人的画像。
当然,苡轩也清楚知道这点玄疑之处,但她还能说什么吗?
“你还记得吗?”
庭龄握起苡轩的一只手,寻求一点支持的力量。
“记得什么?”
庭龄回过神来,双眸和苡轩的眼眸互相交错着。
“许久以前,我曾跟你提过那场每每令我从睡梦中惊坐起的梦境,记得吗?”
苡轩并没有接下任何话,只是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她。
她不晓得此时应该用哪些措辞来劝庭龄冷静,毕竟那只是一场梦而已。
“嗯——那是两码子的事嘛,不要混合来谈!今天你太累了,待会——”
“苡轩,那具男木乃伊就是我梦中的男子啊!”她知道苡轩压根儿不会相信,所以太声微哽的说道。
顿时安静下来,苡轩原本急欲再劝说的嘴唇,在庭龄说处那句话之时,却僻地惊愕得僵硬呈圆型。
“你是说——”
“没错,就是他们。”
“可是——那已经是一千多年前的事——”
她瞪大双眼
“很难置信是不是?!但那两具木乃伊是怎么回事?还有梦中的男子和男木乃伊都是身中一枪,这又应该怎么解释?”
如果真的需要解释的话,那么有太多太多的疑云等着她去解开。
这一次,苡轩不再排斥去相信它。难道上天如此的安排有它的道理?
那么这一连串的发现,接着又会牵扯出多少的情结呢?
她无法回答,就等待时间来揭穿它吧!
但这对庭龄而言是幸运呢?
抑或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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