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夜澜人静,万籁俱寂。
一道蓝色光束有如电掣雷迅地划行过地球的天空。
旋即,它霎时停住,笔直紧贴着医院的建筑物缓缓下降。
当它炫目的蓝色光映衬在各个窗口时,亦形成一道道炽盛的光芒。
它是无声无息的,但它却惊动了病床上一副病恹恹的身子。
庭龄,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的声音,逼得昏迷的意识突然清醒。
她想睁开眼睛,但使尽全力却只能微微撑开一条缝。
当一道闪烁光束钻进那眼缝时,原本奄奄一息的她,宛如贯入一阵清风。
不——她喉中干涩地呢喃着,这是幻影。
不要再折磨我了!
庭龄拒绝让自己沉迷在幻影中,想就此闭上眼睛。就在这时候,窗口前飞窜进一束光芒,它渐渐缩小,逐渐形成个高大挺拔的体型,这身躯整个被光圈包围住,它愈看愈熟悉——当光环渐进,楚奕的人,就这么出现在庭龄眼前,那样的真实!
真的——真的是楚奕?
不,她要不起这幻影。
这只是死亡之神夺走她性命之前,随意丢给她的一个礼物,但却是一种最为令她承受不起的折磨!
这——这不是他的庭龄!
楚奕从地球飞窜的电讯中,找到了这里。
但此刻躺在病床上的她,却已形如槁木,毫无生气!
他见不到她的脸,因为原本己够清瘦的脸庞,一大半几乎全被氧气罩给罩住,但那柳眉、半睁的美眸,却是如刀刺进地令他熟悉——
楚奕迟缓地慢慢挪至病床前,当他低眼凝望,从她脸庞往下移向她身体时,一丝哽泣溢出他紧抿的双唇,形销骨立的身子上,插满了管子,几乎淹没了她怯怯委靡的身体。
是——庭龄!
不——
楚奕颤拌地伸出手!
颤巍巍地触摸那皮包骨头的脸庞时,冷硬的脸庞上多了两行热泪。
哽咽再也禁不起拨弄的轻泣着。
是他没错,他的手是那样的温暖熟悉。
当哽泣声传入她耳底时,也彻底击垮了庭龄!
他哭了,哭得好伤心!
她不要,她不要他难过,这是她所选择的!
她想开口告诉他这些,但她再怎么努力,也挤不出一丝声音,转而竟变成辛辣的苦涩。
当泪水滴落在庭龄发白干烈的双唇时,这辛辣的苦涩酿成泪珠,从她眼角滑出。
楚奕低下身,轻颤的双唇及时吻去那晶莹烁闪的泪珠,并且温柔低哑地靠在她耳边说道:
“来——,我带你回家!”
此时,庭龄原本半睁的双眼竟然全然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楚奕那张英俊的脸庞!他也瘦了,胡碴布满了他的下巴,双颊上濡湿了泪痕。
她好想举起手,为他轻拭,但她已没有力气。
楚奕弯下身,双手撑入庭龄身下之时,猝然间,-道力量又狠又猛地从背后一拉,硬是将他和庭龄分开。
他毫无警备之心,突然地遭受到身后的攻击。
当他心一凝,才发现病房里不断涌现十多名大汉,身上尽系着地球人的武器。
他根本无反抗之力,因为他的双手,在方才被拉开之际,已被狠狠地反扣,用银色锁链紧紧扣着他的双手。
即使如此,楚奕人奋力挣扎着,但站在他面前大汉完全不给他机会,联手绑住他的双脚,并平行地各抬一头,像捆抬货物似的把他丢放在一旁的空床上。“放开他,不要——”
庭龄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细声的呐呐抗议着。
但没有人理会她,原来——原来他们封锁全层楼,全是为了要网罗楚奕,来个措手不及!
不行!
楚奕绝不能被地球人抓到。
庭龄咬着牙,赢弱无力地替自己拔掉所有插管和氧气罩,准备撑起身子时,却力不从心地滚落下床,重重地掉至地面。
“庭龄、庭龄!”
楚奕呐喊着她的名字。
他硬是想挺起身,但身体却被五花大绑地扣紧在床上。
跌落地上的庭龄已不知道什么是疼痛。
她只知道楚奕呼喊不舍的声音可以撕碎她的心。
泪朦胧了她的眼。
她弯曲手肘,想寸寸挪往他呼喊的方向,但她不能呐!
她全身早已软瘫无法控制。
“放开他!”
她泣声地哀求着。
双手无助地想撑趴向前,怎奈却仍在原地挣扎。
“庭龄!氧罩,谁能帮她再戴上氧气罩啊!求求你们——”
见着庭龄气息渐弱,但仍拼命挣扎的楚奕,语气中带着祈求和恐惧。
他们俩的眼神,在这时候触及胶着,并在彼此眼前捕捉到太多的不安和酸楚。
或许那几名大汉认为庭龄生命已无救,亦或楚奕比她更有利用研究价值,所以全部忙于绑捆他,根本不在乎,或遗忘了地上还趴躺着性命有如朝露的庭龄。
见着如此,更引发楚奕的抗拒力量!他有如猛兽般地想挣脱束缚的绳索。
床板被他绑的双脚乱踹,踢得渐渐凹陷,逼得他们全数拥上压住。
“快——替他打上镇定剂!”
闻言的庭惊愕的看见他们准备了又细又长的注射筒。
这时,她倒抽口气地喊道:
“不要不——”
伴随她的哭喊,他们朝楚奕的手臂,毫不犹豫地扎上去,连忙将药剂推进他的体内。
不——
她发自肺腑惨惨地哭道,楚奕或是其他星球上的任何一个人,绝不能注射地球上任何一种药剂。
因为那将有如毒火攻心地吞蚀他整个细胞和五脏器官!
须臾,楚奕的身体很快地应证了庭龄的忧戚。
“组长,他全身僵硬——”
医生连忙趋近楚奕,扳开他的眼睑,瞳孔里散涣的状况。
“怎么搞得——”
医生也是一头雾水,查不出原因
“电击!”
他立刻说道。
试着想用也击来挽回楚奕的性命。
“再继续——快——使用铍元素!”庭龄两眼凄惶急迫地梭巡楚奕的脸庞,希望方才那双眼眸能再次与她凝视。
但她看到,那眸子紧紫地闭锁着,五官俊挺的脸庞迅速失去血色。
“楚奕——不要离开我啊!”她恐惧地颤抖着,拚命地想挪靠向楚奕,苍白的脸上盛满了泪水,令闻者不禁为之一阵鼻酸。
“四级电击!”
楚奕受到电击强烈冲击弹的身子,已无任何反应。
最后,医生不得不摇头,宣布道:
“他死了,我们失去他了!”
“楚奕?不,他不会死的,他说过要带我回家的!”
庭龄哭着喃瞒自语。
他没死!
他们怎么可以编这样残忍的谎言?!庭龄吟呻地抗拒着。
当他们转身扶起她时,她体内升起一股力量,立即扭身摆脱撑住她的手臀,继而整个人跌至床边。
庭龄咬着牙,伸手揽住床栏,缓缓支撑起自己无力的身子。
最后,她终于攀爬上楚奕身边。
“楚奕——”
她细声温柔地唤道,似乎怕将他吵醒,令她胆战心惊。
“回答我啊!只要一声,一声就好!”她逐渐崩溃,语气开始急促不安,而躺在床上的楚奕一丝血色也没有。
一缕寒颤从头到脚急速流窜过她全身。
她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恐惧得发抖的指尖,好慢、好慢地靠近楚奕鼻翼,不——没有熟悉温暖的气息,她的指尖顿时完全没知觉了!
倏地,庭龄狂乱的手,快速挪移到他的胸膛上,希望他那强而有力,曾是她最爱听的心跳声,能再次安抚她几近疯狂的情绪。
但她彻彻底底地绝望了!
不要,这是噩梦,楚奕根本没来找过她,她要从这醒梦醒来!
庭龄无言地在心中呐喊。
干涩的喉咙发出嘶裂暗哑的怒喊声。
但虽如此,楚奕僵硬的身躯和那泛白的脸庞却再真实不过了。
“楚奕——”
她只来得及嘶喊他的名字,完全来不及知觉到这世界在她脚下旋转之时,一片黑暗迅速吞没了她——
“楚奕呢?没见到他的人,我绝对不走!”
郡岱缠住琳琳和于罗,蛮横无礼地嚷道。
“但他真的不在总部,至于他去了哪里,我们也——”
于罗支支吾吾地想平息她的怒气,但却又无法说出楚奕真正的去向,深怕引来对方更大的怨恨。
在这时候,他们可不想再惹起任何祸端。
因为依现在危急的情况,还需文尚元老出面的支持,所以不得不尽量采取低姿态,凡事以能保住庭龄的性命为第一优先。
但脾气较冲的琳琳可不这么想,早先她就已积满了怒气,现在郡岱正好可以让她纾解情绪,因为她再不喊出来,她会疯的。
“你找他,是不是?好,我告诉你,我哥哥现在人在地球,冒着危险去接回庭龄,如果你想要明天的婚礼顺利进行的话,那么你就祈祷庭龄能平安无事——”
“琳琳,你就少说几句!”
于罗连忙截话阻止着。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哥哥去地球接那地球女人?她跟我和楚奕之间的婚礼,又扯上什么关系?”
郡岱咄咄逼人地问道。
她知道琳琳从没喜欢过她,而她也从没掩饰过对自己的不满。
不过,这都没关系,只要楚奕心向着她,什么都好说了。
琳琳斜眼瞥视着她:
“难道你不知道吗,你爷爷愿意挺身护着庭龄的唯一条件,就是哥哥答应继续履行婚姻。”
“你说谎!楚奕之所以愿意娶我,是因为爱我。在庭龄出现之前,我们就有婚约了,而她也只是一名闯入者!”
郡岱语气不甚坚毅地为自己辩护着。她话是这样讲,但心里也不禁开始动摇。
没错,她不得不承认,楚奕和庭龄之间的有种令她嫉妒万分的情愫存在。
但那也只是暂时的而已,毕竟她也只是一名地球女子,在这世界上根本没地位。
“谁是闯入者,我想不用多说,咱们心知肚明。假使——假使庭龄丧生在地球的话,那么我哥哥也没有理由娶你了!”
琳琳把话摊开,直言不讳道,并非她鲁莽,没有顾前思后,实在是事实就是如此。
这场婚姻摆明了就是悲剧的开始,一方为了条件而点头,另一方又是一味单方面追求,缔结的是一团纠结难缠的死结,盘绕着楚奕和庭龄!
“不,没有人可以这么污辱我,就连楚奕也不行!”
一说完,郡岱脸红怒斥地转头离开。
她非得将这一切弄清楚才行!
那个叫庭龄的女人到底有什么本领,竟然连楚奕那颗霸气难驯的心,也被她收得服服贴贴的。
她死也不服气,她咽不下这口气,她一定非得要楚奕亲口告诉她!
等他回来?
不,她可等不及,她也要去地球;去讨回失去的颜面!
太好了,一切全在他的掌握之中呐!理驷缓缓侧过头,得意地看着荧幕上一艘小飞舰,迅速地驶出他的银河系。
这会儿他可真尝尽了一石二鸟的滋味呀!
看看时间,楚奕这会大概已落入地球人的手中。
而庭龄呢?
三日已逝,恐怕也已撤手人世了!
在这时候又多出郡岱加入这陷阱,怎不令他心生歼除的念头呢!
这下没有楚奕、郡岱、庭龄这些眼中钉、肉中刺,他那统治全宇宙的野心是蠢蠢欲动!
到时候就属他的权利最大了!
毕竟他还有蒙利在背后撑腰。
说到蒙利,他仍有利用的价值,但一旦等他奴役地球的人的实验成功之后,管他什么星际三元老或是联星对战,对他来讲都不足以惧!
没了楚奕当欧塔的首领,不出几日,群龙无首的星体便会失去了法条,剩余十二位次首领无不想取代楚奕崇高的地位。
如此一来,无疑更是利于他统治的计谋。
当然,现在就只等他临门一脚喽!
好戏也该上场了。
一思定,理驷那笑容咧得好刺眼、好狂傲!
其实在楚奕一踏出星际总部之时,溥磊也迫不及待的跟随在后。
为了不让楚奕侦测到他飞行讯息,他尽量背道而驰,不往医院的方向,反而飞向另一个他熟悉的地方。
当他降下轻型飞行舱,藏在隐密性极高的后院的时候,他才一踏下飞舱的阶梯,迎面而来的竟是一支棒球棍,正笔直朝他而来。
“哎——你疯了不成?!”
溥磊在疼痛之余,连忙扣住球棍,以防受到第二次攻击。
“是!是我疯了,才相信你一派胡言,你这骗子!”
苡轩一边咒骂、一边想抽出棒子,但无奈的发现,尽管她再用力,那棍子仍然稳稳地被他握在手中。
“我一派胡言?我什么对候欺骗过人的感情?”
他瞧她一副生气怒斥的模样,霎时抓住他的心。
他不否认,他对她的感觉,已愈来愈清晰,也愈来愈不可设限!
但对于这情愫,他敢说出口吗?
不,不是不敢,而是不能啊!
庭龄这命如薄纸的遭遇,已够给他太多戒心和懊悔了,他不能让苡轩成为第二个庭龄。
虽然苡轩在欧塔星球上,还不至于受到公开拍卖的厄运,但仍是不能得到法律认同。
这无疑是他心里的下大鸿沟,跨也跨不过,除非——除非他们星体上的法制制度彻底改变!
但这可能吗?
就连楚奕也被击垮在这制度上了。
唉!
难道这冥冥中己安排了这出谁也解不开的情结?!
“呸!什么感情!是你玩弄了我的判断能力!”
苡轩驳斥的嚷声拉回溥磊紊乱的思绪。
“当初你是怎么说的?说什么庭龄去你们的世界,去寻找她的未来!结果呢?你看看,现在却连命也保不住了!首领——首领又有什么屁用啊!连自己女人的性命都保不住,还能当上领袖!”她一骨碌地将心中积压的怒气全数而发,管它得不得体!
“楚奕他也是弄得焦头烂额,够苦的了!在我们星体上,一边要顾全星际的和平,一面又要呵护庭龄的性命安全!”
溥磊已确定苡轩不会再对他攻击,不慌不忙将棒棍丢向一旁,顺意发泄胸中不满的愤怒,他真不明白,这盘丝翻腾的感情,何时才能顺理成章!
“我不懂!”
她困惑地紧蹙柳眉。
“以后再告诉你吧!现在我得先到医院——”
“对了,我都忘了。你们医术肯定比地球进步许多,你赶快去接庭龄,快啊!”苡轩转惑为喜,频频催促道。
“这你不用担心,楚奕已先行去医院接她了。”
“可是——”
苡轩眯起眼!
“庭龄她那上层楼全被封锁了,他怎么进去?”
“你说什么?为什么要封锁?”
溥磊霎时吼高音量,整个人限入了警戒状态。
“我也不清楚,有好几次,我想闯进去都被人拦在病房外——”
苡轩根本话还未说完,就被溥磊拉着走。
“你要拉我去哪里啊?”
“去医院哪!楚奕己陷入人类的包围,和庭龄的处境同样危险哪!”
溥磊铁灰着脸飞快地走着。
不用他多解释,她也能料到这后果有多严重。
一旦楚奕被他们掳住之后,必定引起全世界的恐惧与戒慎猜疑。
更令人忧心的是,恐怕他们会将楚奕当成研究对象。
这全不是她和溥磊愿意见到地。
现在唯一之计,就是赶去阻止这一场灾祸。
这也是他们能够做到的。
为了避险灾祸,他们舍快如电掣的飞舱,而驾着苡轩的车子,朝医院狂奔而去。
这一路上没有人开口,沉默紧张黑压压地罩着他们——
刺耳的煞车声盈贯整栋医院。
溥磊和苡轩气喘如牛地直奔顶楼。
他们一步也不敢迟疑,更不能浪费任何一分一秒。
他们两人脑中唯一的共识和隐忧全系于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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