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门外两世界。
门外的宋瀚想要抬手推开挡住自己的那扇门,那扇隔绝着自己与自己结发妻子的门,却恍惚中发现自己的手,此时竟仿若有千斤之重,无论如何努力都抬不起半分。听着里面宋嬷嬷不停地喊着“嬷嬷的好秀儿,你快醒醒啊,你还没看一眼你的孩子呢……”,宋瀚疼到不能疼的心开始滴血,目中的泪水不需要任何力气便滑下脸庞。
门内在用尽最后一口力气生下孩子的宋韩氏,此刻早已陷入昏迷,听不见旁边人对她的任何呼唤,更不知道门外正站着断肠人宋瀚。不过她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生命从孩子降生的那一刻开始,正在一点点的流失。
茫茫雪海中冷得她发颤,她想起了自己这一生的经历,那些坏的已经不再重要,那些好的却让她稍微有些暖和过来。于是过往便如画卷般一一浮现出来,里面有她的亲生父母、有她的良人宋瀚、有她的养女小沐儿、有她刚出生却没见面的孩子。
她又想起自己刚满十五岁那一年,就是那一年的春天,她遇见了生命中的良人宋瀚。而那个平凡的春天,却是她生命中最美丽、灿烂的一个春天,因为就在那个梧桐花开的季节,紫色的梧桐细雨中,羞煞了初次见面的少年宋瀚与还是少女的她。
她还想起当自己满心欢喜地嫁入宋府,侍奉夫君、孝敬公婆、尊敬长辈,这些却都抵不过她无子的大罪,在公婆与族长开始逼宋瀚休妻另娶时,她是真的绝望了。可她的良人宋瀚却没有辜负她,为了她不惜被骂忤逆,大闹家族祠堂,在族人面前以命抵命地决绝,保全了她的妻子身份,让她在生死徘徊间得到了拯救,当时她就想“得君如此,死而亦无憾”。
然后又是什么呢?
对了,然后就是宋瀚带着自己离开那不能算家的家,进京赴考夺探花,带着自己回家省亲祈求公婆与族长大人的原谅,却被族长告知“就算你将来成了诰命夫人,若没为我宋家传宗接代,死后照样入不了我宋家的宗祠”,呵呵……多么可笑,夫君那么多的努力竟然都只是枉然。
再然后就是宋瀚带着自己下江南,出城头一夜便遇见了小沐儿,小沐儿那甜甜的笑与乖巧可人,温暖了自己那颗枯萎的心,还让她找回了久违的笑容。可自己又做了什么?在有了身孕之后,首先想到的就是怕她带累自己,想要将她远远的抛弃掉。如果不是嬷嬷说小沐儿是春天的花儿,为自己带来了春天的种子,若不是怕宋瀚对自己心寒,自己怕早就将她送人了吧?原来,不光是别人对自己残忍,自己原来对别人也是同样的残忍。
“对不起了小沐儿,请原谅我到现在才醒悟到这些,对不起了我那刚出生却未见面的孩子,看来娘是真的与你无缘了,可娘真的好想见你一面,瞧瞧你长得象谁多一些!”,昏迷中的宋韩氏在挣扎中,感觉到有人在她身上扎了很多针,还有人不断替她搓手取暖。
当宋韩氏模糊地感觉到这些时,就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正说道:“血虽然暂时止住了,但人怕是过不去今夜了。大人您还是节哀顺便……尽早准备后事吧!”
然后就是她的良人宋瀚,带着浓浓的鼻音哀求道:“你是富阳最好的大夫,难道就真的没法子了吗?算我求求你行不行,要多少银子都成。”
那大夫却苦笑一声道:“大人……不是小人不尽心,委实是小人乃头次救治产妇,以往哪有人肯让男子近产房,更别说近产妇的身了。您……还是节哀吧,等夫人醒了,多与之说几句话吧!”
宋韩氏害怕再听到宋瀚的哀求声,因为过去几年间,宋翰已经为了她这个妻子求过太多人了,于是不管别人能不能听到她的声音,执着的重复喊着:“夫君……夫君……夫君……”,希望宋翰不要再为她而委屈自己,这也是她方才不听宋嬷嬷劝告,而逼稳婆救孩子的原因所在。
“秀儿,为夫在,你想说什么?”连近在身边的宋嬷嬷都没听到宋韩氏的声音,几步之外的宋瀚却立时扑到床边,握住宋韩氏的手急问道。
屋里众人刚想宋瀚是不是疯了,却发现床上的宋韩氏是真地在动嘴,于是所有人立时止了哭,静望着床前双手紧握的两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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