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这个词时就挂断他的电话。
对面只停顿了一两秒,“没事的,”他听布莱恩说,停顿了一会又继续,“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他依然很不安,“你能不能,”他深吸了一口气积攒勇气,“你能不能来陪陪我。”李逸文屏住呼吸,四周安静的只能听见手机中的电流声。过了许久他才听到对面的回答,“好吧。”布莱恩说,“那我去你家找你吧。”
李逸文挂了电话,即便等到了回答却依旧坐立难安。他搜索了一下“意外怀孕”这个关键字,而网上出来的要不然就是人流广告,要不然就是那些可怜的Omega的故事,一个比一个悲惨。看得李逸文心里更是慌张,干脆把手机塞进兜里,站在楼下等布莱恩过来。
一二月份的天气还没转暖,李逸文穿的也少,下去没多久就打了好几个喷嚏。还没缓过来又刮起大风,吹的他几乎失去知觉。好在没多久布莱恩就过来了,他还是很体贴——握住李逸文的手把他拉进自己怀里,问他怎么穿了这么点就出来了。而李逸文再也撑不下去了,冬风吹得他眼睛干涩,眼泪自然而然就淌了下来。他扑进布莱恩的怀里,像那种脆弱易碎又六神无主的可怜的Omega,只能靠Alpha替自己做决定——而事实也和这差不多了。
“我好害怕,谢谢你过来了,我好害怕。”李逸文有些语无伦次,相比之下布莱恩反而显得很冷静,他轻轻拍了拍李逸文的背,放出一点信息素安慰自己的伴侣,然后轻声说,“先上楼吧,这里太冷了。”
布莱恩拥着李逸文上了楼,帮他打开房门,让对方坐在沙发上。“你打算怎么办呢?”他问道。
“我不知道。”李逸文的声音听起来依然十分崩溃,他把脸深深埋在手里,没再说话。他肯定不想要这个孩子,他才十八岁,才刚刚成年,他的人生不该这样。可同时他也不得不担心打胎会带来的一切问题,他害怕满是消毒水味的医院和冰冷的手术台。
布莱恩这时又开口了,“没关系,我尊重你。”他上下摩挲着李逸文的胳膊,试图安慰对方。
“真的吗?”李逸文并不相信,他近乎挑衅的逼问了一句,“那如果我要生下来呢?”他认为布莱恩所谓的尊重他只是尊重他去打胎,心照不宣的潜台词,而生下来没在选择范围内。
“那也没关系。”布莱恩终于回答了,“如果你愿意,”他声音小了许多,似乎是有点羞涩,“那我们可以结婚;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会出我该出的那份钱。”
“谢谢。”李逸文说,他现在终于冷静一点了,他没想到布莱恩愿意做到这个地步,而且不可否认的,对方的回答很大程度上驱散了李逸文的恐惧。可李逸文还没平静多久,布莱恩又补充了一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在美国堕胎是违法的。”
李逸文真的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他完全忘记了这一点;与其说是忘记不如说是心怀侥幸,他当然知道这个,至少有所耳闻,但他总觉得现实情况应该不会那么糟糕。
“那么严格吗?没有一点余地?”李逸文追问到。
“是这样的。”布莱恩回答道。
看来事情总能超出李逸文想象的糟糕,这下连堕胎都不是个好选择了。如果想堕胎,那他就要请假回国,而且目前他还不知道父母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给我点时间让我再想想。”他说,同时第一次感觉到这么绝望。而布莱恩什么都没说,只是一言不发地搂住了他。
李逸文拖了两三天才告诉了父母,就像他预料的那样,母亲没什么表示,而父亲在电话那头暴跳如雷。只是一瞬间,李逸文突然觉得就这样把孩子生下来,和布莱恩结婚也不错。
布莱恩有点小问题,但什么人没缺点,不可能有一个完美先生等着李逸文,退一万步讲对方也还算有责任心,这点已经很难得了,他又那么喜欢布莱恩,为什么不抓住这个机会。而且他光是和父亲提了一下对方就气成这样,要是知道李逸文还要请假回国堕胎估计更麻烦。李逸文一直有点害怕自己的父亲,他一直在父亲的要求下完美又战战兢兢地活着。好吧,意外怀孕李逸文的责任更多,可他告诉父母无非只是想要点安慰和支持罢了,而不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要是嫁给布莱恩,留在美国,那以后也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还有点更隐秘更阴暗深深藏在李逸文心里的原因,甚至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想这么做很久了,他被父亲管了那么久,这是他应得的,或者说这是他对那么多年高压独裁的报复,以他自己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