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顾砚现在年纪小,你才会觉得他直接得可爱。要是等他再长大几岁还是这个样子,我看你还会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心情。”
它摇头晃脑着,自觉对人性的研究越发通透,鲁云已经是一只充满智慧的灵兽了。
叶青篱遥想一下少年顾砚还如今天这般,顿时就打了个寒战。
一个小孩子时而语出惊人,旁人只会觉得是童言无忌,听过便罢,偶尔一笑置之,当成笑话来听,也可做调剂。但一个思维相对成熟的少年若还是顾砚现今这般脾气,那就只会让人觉得他不知天高地厚,自大愚蠢,叫人观之生厌了。
不过人的本性很难被改变,叶青篱也没有力求“浪子回头”的兴致。她只负责去做她该做的,至于顾砚的心理状况,不在她责任范围之内。毕竟在此之前,她也有过数次引导顾砚理解大众思维的举动,奈何这破孩子总是歪理一堆,说到最后,往往是以叶青篱的失败收场。
“鲁云……”她将上身往踏云兽的宽背上一趴,唇角微微上扬,“跟你一起真好,回来真好……”
这个下午,她就靠在香樟树边什么也没做,只是望天观云,一直看到金乌西垂,火烧天际。
云海之变幻,不过随风而起。如人行走,除却自身意志,更多的还是在外界各种因素的影响下,走得或快或慢,或者停步,或者折向,或者一路直通到底。
“大道三千,每一处皆可成道。”申时末刻,叶青篱站起身来,靠到踏云兽脖子边上说:“如果人生是云海,只能处处身不由己,那修仙是不是就要在这身不由己当中,把持住自身,同风雨煎熬,以求那个随心所欲?”
踏云兽打了个响鼻,摇晃着大头道:“人类最喜欢把最最简单的事情,绕出无数个大圈子,然后找到了答案,又自以为这是艰难险阻的成果。”
叶青篱顿时哭笑不得,她轻轻推了鲁云一把,哼道:“今晚没菜吃,你吃空气吧!”
她储物袋里的东西早就在地下河中消耗得几乎是一干二净,之所以说“几乎”,那是因为她还剩着一些零碎和最后一颗辟谷丹。那颗辟谷丹在她想拿给陈容吃的时候,陈容的身体已经断了气息,而到后来。她脑子里则是除了往前走再没任何其它概念,早便忘了还有这么一颗辟谷丹可以吃。
取出这最后一颗辟谷丹,叶青篱小心用玉盒将之装好。
“你这是什么意思?”鲁云的注意力又被她这举动吸引过来,好奇问道。
叶青篱轻抚着玉盒,叹道:“这颗辟谷丹,可以留作纪念。”
鲁云又嗤笑:“无聊的人类!”
叶青篱摇头笑笑,再次翻身爬上鲁云的宽背。拍着它后脖子道:“鲁云。我们得下山一趟才成,不然今晚还真没东西吃呢。”
一提到吃的,鲁云立即就积极无比。
云雾瞬间从它四爪之下生起。踏云兽御风乘云,快速冲向山下的昭明城。
叶青篱就在鲁云背上翻检储物袋,她计算着:“凡级二品的攻击符篆只剩六十三张,凡级三品的攻击符篆还有两张。这些东西要用来防身。不可以卖。”
过得一会,她笑道:“鲁云。我现在可真是穷得叮当响,只在长生渡里还存着一颗上品灵石,其余就连一颗灵珠都没有了。你看,我都沦落到要卖灵药的境地。你以后是不是少吃点?”
“你的灵药不是很值钱吗?”踏云兽鼻子里喷着气。
“值钱的都不能卖,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叶青篱又揪着它脖子上的毛发扯了扯,“这以后我可再不敢动那些将人带入长生渡的念头了。你看。连我这样没长成的,都有人想要劫色。要是长生渡被人知道,我这里早就连骨头渣子都给人拆得不剩了。”
一人一灵兽之间,动用的是意念交流,所以叶青篱的笑意也是直接就印在踏云兽脑海里。
鲁云飞行途中的云头一顿,那动作又险又急,差点没将叶青篱甩下背去。
“你真的是叶青篱?”鲁云喉咙里咕噜咕噜急响,它很明确表达着它对叶青篱此刻状态的惊异之感。
“不是我还能是哪个?”叶青篱笑吟吟的。
踏云兽闷头继续飞行,心里的感觉十分奇异。这是从它相识叶青篱以来,头一次看到她真正从无处不在的拘谨中走出来。在这之前,踏云兽眼里的叶青篱虽然也在渐渐走向成熟,但她依然脱不了缺乏自信、谨小慎微的状态。
这种缺乏自信并不表现在明面上,这体现在叶青篱每一个决断,每一个细小的动作中。要说这个世上谁最了解叶青篱,那自然是它这个与她休戚相关的契约灵兽无疑。
他们是最亲密的伙伴,他们之间可以存在完全的信任。再没有谁能比鲁云更懂,叶青篱骨子里一直存在着的惶恐与无所依从。
忽然之间,一旦见到叶青篱从里到外都脱胎换骨了,鲁云竟然不知是喜是忧。
喜之处自然不需多说,而它的忧虑则有些可笑:“她越来越从小聪明变成有真智慧了,要是她再聪明一点,我以后怎么还好意思说她笨?但是给这个家伙做灵兽,我已经很被其它灵兽耻笑了,要是连说她笨都不行……”
灵兽的烦恼被掩藏得很好,叶青篱并不曾察觉。
他们虽然心意相通,但同时也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但凡是不想让对方知晓的思绪,他们都能主动屏蔽。
昭明城很快就到了,这次叶青篱不需再掩藏行迹,便带着鲁云一起光明正大地进了城。在这座昆仑属城当中,鲁云引起的注目依然不少,叶青篱也不多在其它地方停留,直接就进了仙灵易市。
修仙界的消息传递速度着实不慢,这次陈家大张旗鼓地在澜河搜索她与陈容,鲁云又在河里河外守了七天,叶青篱其人早便被不少人知晓。
待他们走进仙灵易市,来来往往间竟有不少修仙者对着叶青篱测目,他们或是指点,或是议论。有些人目光嚣张,有些人目光谦和,有些人只是好奇,还有些人则带着挑剔的审视。
叶青篱最开始有些不适应,但不过数息之后,她就调整了过来,此后只将那些目光当作天边浮云,不再因此而有分毫心绪波动。
周天星辰大阵的考验她都走过来了,尘世间这点目光与人言又算得了什么?
她想到陈家赠送的那枚令牌,便径直走入陈家开办的那间珍物阁,准备卖掉储物袋里所有的未经炼制的低品阶灵药。这间珍物阁是昭明城中有名的大型综合类修真店铺,隶属陈家御枫号。
叶青篱如今不怕被人观察,按照她的猜想,自己身边盯着的眼睛在最近这段时间内,定是少不了的。所以既然有了这块令牌,不妨就用用其中的特权,也算是先找陈靖收点利息。
她带着踏云兽,不急不缓地走进珍物阁一楼,然后出示令牌,立即就有店倌儿和掌柜热情地迎了过来。
在她所不能感应到的三楼之上,有一老一少正饶有兴致地通过一件镜类法宝打量着她。
“爷爷,我看她也很平常啊,怎么掌门还传令说,不能动她?”
老者捋着胡须,笑眯眯地说:“傻丫头,我平常可有教你,看人看事一眼就能定下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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