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在城楼上与民通欢,拓跋彦未为曾有机会拜见天可汗,趁此机会一睹天下之主的风采甚好。
“唔,好久没吃到甜包子了,大哥我们走的时候抢个厨子一起回草原吧!大糖的厨子这么多,少一个两个他们肯定发现不了!”拓跋珣大口咬着包子,小黑脸上满满的跃跃欲试,结果脑袋被一只大手直接按进了碗里,手长脚长靠坐在窗边的拓跋彦冷冷睨了黑炭弟弟一眼,“你若再闯祸,害我蹲大牢,我就剃光你浑身的毛发,叫你当只丑不拉几的白斩鸡。”
“……”拓跋珣浑身哆嗦了下,小小的脑袋想象了一下自己浑身没毛的样子,登时弱弱地安静下来,默默大口啃包子。不抢就不抢,回头你在草原跟我一样馋的整日流口水!
日头的热度渐渐褪去,街上陆陆续续多了许多打扮娇俏的年轻姑娘,她们大多大大方方地找到街边的茶楼饭馆坐下,打量着外地来的学子们,若有十分出众的,姑娘们就会将手中的荷包与鲜花砸出去,有一见钟情的直接领回家成亲也大有可能。
拓跋彦的长相亦十分英俊,不同与今日街上来来往往的文人书生,他的俊是野性的硬朗的,半场开的衣袍露出蜜色紧实的胸膛引来不少异姓停留的视线,直到隔壁二楼扔过来了一大包装着花瓣的香囊,拓跋彦警惕地伸手抓住,朝隔壁望去。
王媛媛兴奋地趴在窗户上望楼下看,来来往往打扮得光彩照人的书生们简直看得她眼睛都花了,王云康咬着鲜桃肉,“这有什么好看的,我今日也穿了新衣裳,小姑姑你瞧是不是我更好看?”
青青坐在两人身边,店小二正涨红着脸支支吾吾问可还要点其他吃食,磨蹭着不肯离去,以为小二还想劝她点菜,青青想了想从荷包里取了几枚铜板给他,“谢了,我们这桌不要其他东西了,你下去吧。”
“……是,”店小二抬眼恋恋不舍地再看了看这位姑娘,终于黯然地退出了包间。
想不到包间门口竟然挤着不少人,皆是今日出行来参加魁星节的文人书生,他们装作若无其事地路过包间门口,又停在此地思索某高深莫测的文学问题,见店小二出来,竟控制不住拦住他,难掩急切地问:“小二,这间包厢是哪家订下的?”
店小二被这阵势吓蒙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恐怕这些风流才子都是为了里面那位倾城美人儿来的,酸涩地推拒道:“诸位别挡着路啊,我还要去厨房报菜呢!”
等推开了那群急不可耐的青年才俊,一路嘀嘀咕咕酸溜溜地往厨房去的店小二想起来包厢里的那两位少爷小姐似乎是王家的主子,他们家经常从他们酒楼采买招牌点心,小二的脑子一激灵——方才那位少爷称呼那位绝世美人儿什么来着?!
拓跋珣吃完了一盘甜包糕点终于一本满足,就发现坐在窗边的大哥突然站了起来,死死盯着隔壁的方向。
拓跋珣跳下椅子凑到栏杆边,“大哥怎么了?”
是那个女人!
冬夜里烛火微弱,他没瞧清楚,可现在只一眼,就认出来了!婉约、卓越,像中原人的文邹邹的诗书中描写一样——盘若惊鸿,宛若游龙。
拓跋彦双眸精光四射地盯住了隔壁二楼的包厢窗户,在傍晚日头余晖中仿若神女的美丽身影正巧对着这个方向,他低头看了眼手中满满当当装了花瓣的荷包,半晌,‘啧’了一声。
想不到这个女人竟然看上了他,他可是一直记着去年冬天,他因为她吃了好大一顿牢饭的事!
“大哥,有中原女人给你扔荷包啦!”拓跋珣看到他手里捏着的精致香囊,兴奋不已,立刻问道,“大哥你今晚还回驿站吗?你要娶中原女人当大的还是当小的啊!?”
娶回家当大的还时当小的?看着窗口露出的女子美的如梦似幻的罕见容颜,拓跋彦目光炯炯。
只见身材颀长异族青年直接从二楼翻身而下,蝴蝶一般落入人群中,抛着手里的香囊脚步轻快走进隔壁酒楼。
他想去找那中原女人在的房间,告诉她想与他在一起,得先为年前的事道歉才行!然而当他走上二楼,还没找着方才观察到的房间,就见一间包厢的门打开,一个带了四五名家丁的中年女子兴奋地冲出来,抓着他的衣裳:“你收下了本姑娘的香囊啦!走!这就跟我回家吧!”
“你!你是何人!”猝不及防间拓跋彦不甚标准的汉话此时直接扭曲了,连退几步挣脱开来,警惕不解地望着还朝他蠢蠢欲动的女人。
“哎?你手里还拿着我的香囊呢!”中年女子插着腰十分不高兴的模样,她身后的家丁也慢慢围拢上来,“你都找过来了,怎么还问我是谁?莫不是在耍我?”
门外传来的巨大骚动声引得青青与两个侄子侄女也忍不住好奇地推门查看,门口聚集的人群尽在啧啧称奇,“外邦来的不知道接了人家香囊是什么意思吧!这回惨咯!”“可不是,看来是要强行捆回去成亲!”“打起来了!哟嚯,这外邦人也不是好惹的!”…
一大两小此时透着半开的门看着热闹,王媛媛和王云康各自牵着青青的袖子,忍不住好奇朝人群里挤去。
话题中心的异族青年与几个壮硕的家丁扭打在一起,原本大家看热闹看得好好的,却不知那中年女子突然对着青年挥了点什么粉末,就见原本占了上风的异族青年摇晃几下,软了下去。
青青认出那异族人了,年三十的时候,大咧咧要来找她和两个孩子麻烦的家伙,王云康拉拉她的袖子,“小姑姑,他怎么突然倒了?”
青青还未说话,王媛媛抢着道:“是强抢民男!”
强抢民男!?
纷乱的空间突然安静下来,围观的众人纷纷扭过头来看是谁竟说出如此惊世骇俗之语,王媛媛发现大家都转头看她,羞涩地低头躲到了青青身后,她是不是说话太大声啦?
青青摸摸侄女的头发,媛媛说的不错,“你们可知在长安城中聚众斗殴,触犯了大糖律法,想必巡城士兵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不论如何,抢人都是不对的,更别说用上迷药了。
“你,你多管什么闲事!”被人群中突兀出现的女子骇了一跳的中年女人退后两步,目光闪烁着上下打量青青。
围观的人群不知何时全然安静下来,呆滞地望着这美丽得令人目眩的美貌女子,她,她是谁?为何长安城中从未听说谁家出了个天仙般的人物?如斯容貌,合该早就被传颂得人尽皆知才对啊。
周围人下意识地靠拢过来,青青皱眉,原本打算阻止那异族人被强抢,此时却被挤得牵着两个孩子不得不退回了包厢,众人见她退入包厢,这才回过神来,挤在前方的几名书生连忙摇着扇子上前,风度翩翩地自我介绍,殷勤地问她们是哪家的千金和少爷们。
聚拢过来的人群挡住了原本骚乱的中心,中年女人目光贪婪地盯了眼被人群围住的方向,低声呵斥身边的家丁:“还不快点带人走!”
等青青终于摆脱了献殷勤的人群,朝外望去时,那迷晕了异族青年的中年女子与她的家丁已不见人影,那青年,就这么被带走成亲去了?
拓跋珣半天没等到大哥回来,出门寻找时远远瞧见个形似自家大哥的人被几个壮汉架着进了黑暗的小巷,连忙追了过去。
“你们想干什么!快放开我大哥!”
正指挥人将异族青年往马车上搬的中年女人尖叫一声,被个身高不到她胸口的小孩狠狠踹在了屁股上,巨大的力道将她踢了个踉跄。
“怎么还多了个小孩?”中年女人气急败坏,眼见壮得跟个小牛犊似的黑小孩又冲着她过来了,连忙叫藏在暗中的打手出来将小孩制服,嫌弃地打量了番小孩黑不溜秋的模样,“估计是这异邦人一起的,带着一道吧。”
秦朝作为天策府轻骑将军,晚间与几个同僚一起负责京城治安,此时华灯高照,陛下的御驾也从宫中朝城楼方向驶来,他骑着战马领着天策府兵士在前方开道,远远的就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女子正扶着窗铉朝他的方向看着,待他走到了近前,一只轻轻巧巧绣着荷叶的香囊砸进了他的怀里。
秦朝的心,仿佛在那一瞬间爆出了烟花,半张着嘴仰头望着青青的方向几乎不记得呼吸了,直到因为他的停滞,开路的队伍出现了骚乱,这才大梦初醒,激动地抓着香囊,浑身充满了激情了力量,抽了下马屁股激昂不已,“驾!”快些!再快些!快点护送陛下上城楼,让他出来巡街!
然而秦朝不知,青青是在给他的香囊里塞了纸条的,于是等他火急火燎地赶来时,青青问他,“人找着没?”他懵了,找什么人?
王云康指着他激动的一直握在手里的香囊,“秦叔叔,有坏人强抢民男!小姑姑写在纸条上,塞在那儿呢!”
秦朝呆呆地低头,香囊开口处正露出半截宣纸来,原来……原来青青不是答应嫁给他。
满满的快活突然就化作了失落,青青瞧着青年垂着眼睛,似乎要哭出来似的,瞅瞅身边两个小孩,终是没上前安慰他,移开了目光,低声道:“现下外面学子游街都开始了,快些去找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