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配乐2班的学生们此时都抱着书站在走廊外,等着实操课开始,夏小芸与韩梦一起靠在走廊栏杆上,正嗤笑出声讨论起了昨日中午的事情,她笑嘻嘻地说:“韩梦,昨天你瞧见师青青的脸色没,她是不是想让我们帮她过生日啊?”
韩梦微微抿嘴,有些忍俊不禁,没说话,夏小芸又道:“她有没有特地跟你说生日的事?前好些日子,师青青就在我面前提过一嘴她生日快到了,真是尴尬死了,好像在主动找我们要礼物。”
“不至于吧,”听夏小芸似乎将师青青揣测得不太好,韩梦帮忙辩解了句,但依旧是调侃的神情,说道,“昨天我看她似乎伤心了,要不晚上我们去买个生日礼物补给她。”
“别!别!她那么有钱,不差我们的小礼物!”夏小芸连忙制止,这时她余光瞥见走廊尽头走来了熟悉的人影,对韩梦使眼色,“快别说了,来了!”
瘦弱矮小的马尾辫女孩抱着书本匆匆赶来教室门口,看看手机时间还有好几分钟没迟到,太好了!目光在走廊中扫过,她第一眼就瞧见了韩梦,扬起笑容上前跟她打招呼,师青青的眼中韩梦一如既往温婉和气。夏小芸咧嘴朝她笑,这抹笑容令师青青心头浮起股怪异的感觉,尤其当夏小芸抿嘴笑完后仿佛不经意一般同韩梦对视了眼,两人随即莫名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
她们俩,刚刚在议论自己。没由来的,师青青的思维触角突然敏捷起来,猜测到了这个事实。这样的直觉在心中一晃而过,她轻松快活的心情突然就冷下来了,抱着书靠在一边不再说话。
上课铃声响起,人群当中另外几个室友或孤身一人或与男友一道各自走进机房找位子坐下,师青青因与韩梦两人在一起,随着人流进来时三人将将好坐在一排——这个时候突然选择跟她俩岔开会显得很奇怪,师青青不想被她们发现自己猜到她们背后说自己坏话。她低着头走在前面,坐进靠里侧的位置,默默翻开书来。老师还没进教室,身侧不间断传来夏小芸和韩梦说悄悄话的声音。
现在,师青青根本不想听她们说小话,不想看到她们笑嘻嘻的模样!她趴在桌子上,鼻子眼眶都开始发酸,悄悄拧下笔盖,在书本上写下一句句质问人性的哲学幻想。她难过时总会思索这些哲学问题,当然,不会有人给她答案。
突然,身侧传来了韩梦带笑的声音,她好像很好奇,在问:“师青青,你在写什么啊?”
一瞬间,师青青几乎浑身汗毛都战栗了一遍,她猛地扭头,看到韩梦在离她身侧不远不近的位置,眼神从她写字的书本转移到了她的脸颊上,或许她此时的眼神真的涌出了惶恐与难堪,韩梦的笑容也不那么自然,但还是追问她:“你写的什么啊?给我们看看?”
“没写什么!”师青青立即将书页翻面,不敢再看身侧两个室友的面容,然而旁边的声音依然清晰地穿来,夏小芸揪着韩梦的袖子,笑容亲切,“师青青一直比较神奇啦。”
这一刻,她简直想掩面而逃,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事?
她一直对韩梦予取予求,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个就分享给她,日常帮忙买东西跑腿打饭打水都心甘情愿,她喜欢韩梦想亲近韩梦,可为什么韩梦会跟夏小芸一起在背后说自己坏话?!夏小芸,师青青一直不喜欢这个室友,不仅因为她过于玩咖,还还因为师青青觉得对方是个虚荣的女孩,她不喜欢虚荣虚假的人,夏小芸每天挂在口中的便是她认识某某有钱人、或她的某亲戚某朋友的朋友是有钱人,仿佛只要这样讲,就抬高了她自己一般。师青青很看不惯这种行为,刚开始直截了当问出过‘你认识的人有钱跟你有什么关系’的蠢问题。
太蠢了。
下课后师青青抱着书没回宿舍,转而去了空旷的草场,坐在看台的角落,四下无人,终于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自己太笨太蠢了,乱说话得罪夏小芸,现在夏小芸开始通过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来报复她了。
“是夏小芸在报复我,”女孩将脸埋在膝盖中,喃喃自语着,“她好恐怖,对着我笑的时候却能说出残忍的话……”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过往的一幕幕,明明她包揽了全寝室的作业,在做作业的过程中夏小芸是那么亲切,可交完作业得到学分后,却能立即当着全寝室的面笑着问会作出这种恐怖片配乐的师青青其实是不是心理变态。这样在生活中莫名其妙内涵她的事时有发生,过去她懵懵懂懂,现在终于明白了——夏小芸是故意的。
那韩梦呢?
她看起来非常内敛温婉,刚开学时和她一样是个乖巧安静的女孩,现在变成这样,一定是被夏小芸带坏了!
梳着单马尾脸颊两侧全是红痘痘的女孩抱着膝盖,眺望着空旷的草场,眼中全是伤心与茫然,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台上走来一对年轻男女,手牵着手,来这里谈情说爱,他们看到了满脸泪痕的狼狈路人女孩,默默避到一边。师青青也待不下去了,起身离开这处能偷偷哭泣的地点,茫然地回到寝室,发现空无一人,大家都还没回来。
没有人在意自己,师青青躲到阳台,从外面锁上了门。被朋友背后议论的事带给她的打击太大了,现在她满脑子都是自我怀疑,自我谴责,如果她再聪明一点、再长袖善舞一点,是不是就不会被欺负了。
师爸爸正在车间工作,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此时他正忙伸手将电话挂断了,片刻后却又再次震动起来,掏出来,是女儿啊,大约是在学校遇到什么问题了,当父亲的很了解女儿,接通电话时他直接问道:“青青,怎么了?在学校出什么事了吗?”
“来,说给爸爸听吧,爸爸帮你参考参考。”手机中传出的父亲的声音温柔极了,一时间已经躲在操场哭过一回的师青青眼泪再次涌出,委屈哽咽泣不成声,她问父亲为什么别人要欺负自己,为什么善良的自己会遭遇这种事,为什么她的人生总是这么坎坷艰难。
师爸爸叹息,“不开心的话,跟老师请个长假回家来吧。”
“请一个月两个月都行,回家让你妈给你做好吃的,你妈妈很想念你。”
学校不能无缘无故请这么久的假期,擦擦眼泪,她刚想这么跟师爸爸说,突然,身后锁住的阳台门玻璃被人敲响了,师青青茫然回头,却见是寝室里年龄最年长的茹茹姐,她的背后能隐约瞧见正回到自己座位的室友们身影。
以为自己锁门导致茹茹姐不能收晒衣服,师青青连忙起身,打开阳台门,然而茹茹姐并没有需要收晒的衣裳,而是说道:“你在干嘛呀?打电话进来打吧,别坐地上了。”
“……”起身回寝室的师青青后知后觉地想起,阳台的玻璃门完全不隔音。
她在外面对父亲诉苦的内容全被室友们听见了?!
还是只听到一部分?!
室友们究竟回来多久了?!
寝室中的其他五人没有人看她,全去埋头做自己的事,夏小芸甚至背对着师青青在那将整齐的书桌又整理了遍。
这一刻师青青确定,天底下最倒霉最尴尬的事全在她身上发生了!
呆不下去了,真的呆不下去了了,青春痘女孩眼眶还湿润通红着,神情一如既往有些茫然无辜,简单来说是很愚蠢很好欺负的表情。
孙茹将人喊进来后若无其事回来自己座位,将买好的首饰木盒从包包中取出拿在手里,思考片刻又放了回去,大家都没送师青青生日礼物,她现在当众送礼,属于打了大家的脸。而且刚才大家还都听见了尴尬的事。
师青青开始整理书桌上的物品,父亲说的对,她应该回家,不管怎样,现在她只想回家。
辅导员在跟师爸爸电话沟通后,同意师青青请一个月的假期,正巧一个月后暑假,她可以在家调整很久。
师家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靠师爸爸一人辛苦打拼,终于成功在城市扎根。勤劳老实的师父师母在日常生活中面对土生土长的城里人时,偶尔也会露出些许尴尬自卑,师青青在这样的家庭长大,从小学到的道理就是自己家比不上别人,应该老老实实安安分分,不能在外跟人逞凶斗狠或者攀比炫耀。只要能吃好穿好,女儿能上大学,就已经是他们夫妻的成功了。
是以,爱着女儿的父母无数次拒绝带她去医院医治青春痘,在他们看来,青春痘并不影响生活,没有看医生的必要。是药三分毒,哪能好好一个人主动去吃药治莫须有的病呢。
而爱着父母的师青青也不曾怨怼过,她知道这是思维眼界的缺陷,如果应要将这层缺陷揭开,只能是用自己的伤口去伤害一无所知的父亲母亲。就让他们以为,女儿生活上是一切不如意都仅仅因为她不擅交际,心思像林黛玉一样敏感吧。
回到家的师青青重新快活起来,她给父亲母亲都带了小礼物,一家人坐在饭桌上高高兴兴聊着家长里短聊着新闻联播里的时政聊着法制热线里的奇怪案件故事。只有在家里,在父母面前,她才是真实的幸福着,不用再小心翼翼躲避视线,不必战战兢兢生怕最笨又得罪人。
师父师母以为女儿的心结已经解开了,然而,当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等待新学期到来的师青青突然做出了个决定,她要去打工!要去社会上锻炼自己!
这可将师父师母惊讶坏了,他们家虽然没多少钱,但青青长这么大也一次没叫她洗过碗做过饭,跟城里人一样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呀!怎么好好的还在上学,就想着出去打工呢?他们的念头里,学生就是学生,应该轻轻松松专心上学,赚钱是只属于大人的事啊。
“我想出去见一见真实的社会,磨炼一下,”师青青斩钉截铁地解释道,“反正大三结束我也得出去找实习工作的,现在就当提前看看行情吧。”在家人陪伴中重新拾起勇气与希望的她决心改变自己!
“……”完全不放心的师父师母无言,转头去在亲戚群中问有没有工作介绍的。小女孩,一个人出去打拼危险太大了,还是找个亲戚照应才能放心。
师青青从来不知道自己家竟然有房在首都做生意的有钱亲戚?
“是你姨太,你妈我喊人家姨姨!”师妈妈握着电话高兴极了,电话当中传出女性的声音,对师妈妈说:“阿玉的女儿今年十九吧?阿玉你把女儿安心交给我,暑假来我这儿实习,开五千块钱工资!”
师青青惊讶地望着妈妈,小嘴微张,她自己找的在本地电视台的实习助理工作,前六个月工资只有一千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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