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伤员,酸酸在看新手教学。”
“那你这么早让我回到身体里面?”
“酸酸……酸酸刚才……”小胖猫心中愧疚,眼泪汪汪。
“好了好了,你专心看吧,”王昊望了眼手中小龙卷后,开始在心中做各种尝试,可惜全都毫无反应。
酸酸抱怨道:“主人!你别再想东想西了!酸酸学习的时候不能分心!”
王昊疑惑不解:“酸酸,刚才不是心想事成的吗?怎么现在不管用了?还有,你不是可以屏蔽我的吗?”
“因为……因为主人你回到身体里了……”
酸酸拽着虚拟屏幕,偷偷往远处挪了几步。
王昊躺平,卧望飞雪连天,安心等活。
……
……
“主人!主人!酸酸学会了!”
王昊的思绪被酸酸拉回地球,他赶忙道:“那你先救小龙卷!”
“啊?主人!酸酸刚才看的是如何救治人类哎。”
“那你赶快看看小龙卷现在状态怎么样!”
“好的主人……嗯……她只是体温偏低,没有不可逆的损伤。”
“那就好,抓紧时间,快治我吧。”
“酸酸收到!”
王昊眼前一黑,瞬间入睡。
本就昏暗的角落,更加漆黑,直至极致。
雪花依旧飞舞,只是扬至此处的演员们,都突然谢幕。
……
……
“酸酸。”
“主人?”
“能不能像之前一样,直接将信息印入脑海?”
“可以的吧。”
“那为什么不这样做,而是从新手教程学起?”
“因为主人曾经说过,不希望酸酸这样。”
小胖猫交叉手臂,陷入回忆。
“主人在酸酸快要死去的时候,让酸酸进入了这个打火机,”它眉头蹙紧,“主人告诉酸酸,说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一定不要去吞噬信息,尤其是那些酸酸无法理解的东西。
“主人说酸酸现在还是只猫咪,智力只有人类三四岁宝宝的水平,如果突然接受了大量超出认知范围以外的信息,酸酸就不再是酸酸了,”酸酸揉了揉眼眶,继续低语道,“主人说酸酸如果不听话,因为贪心或者偷懒作弊,就会马上变成一台没有感情的理性机器,迷失在没有尽头的漩涡里。”
“酸酸曾经的记忆都会立刻淡去,不再在意爸爸妈妈,也不再是爸爸妈妈,最心疼、最喜爱的小猫咪,”酸酸哇的一声泪如雨下,闷头冲进少年怀里,“呜呜呜……爸爸……酸酸……酸酸好想你!”
王昊一个趔趄,像被坦克撞击。
不知怎么的,他也跟着哭泣起来。
少年左手颤抖地捧着小龙卷悬于胸口,右手不停地安抚怀里这只明明初次相见,却又莫名想念的胖猫咪。
“酸酸好听话的!酸酸不偷懒!酸酸不作弊!酸酸在主人离开以后,一直乖乖按照主人制定的计划,用功读书,按时睡觉,”酸酸像个在学校被老师奖励小红花的孩子,欣喜地回家跟父母炫耀自己的努力,“酸酸背会了《唐诗三百首》!酸酸弄明白了加减乘除!酸酸还看了好多主人小时候喜爱的动画片,一点都没有快进!”
“酸酸……酸酸每天都在想念爸爸妈妈……酸酸……一只猫好孤独……酸酸……呜呜呜……”
酸酸泣不成声,不再言语。
王昊忽然有种错觉,怀中这只思念成疾的小猫咪,似乎想要把头埋进自己的身体里。
……
……
今夜大雪,仅次于2008年。
乌云散去,月光下银装素裹的玄武湖,恍若隔世。
现代文明印记相继隐去,只剩古墙古月古刹。
紫峰大厦八十一楼,某间不知名套房内,中山装笔直站立。
他正严肃认真,绘声绘色地汇报着工作。
落地灯一丝不苟地照耀着,温暖的色调充斥屋舍。
一名消瘦男子身着卡其色高领毛衣,端坐于墙角深处的皮质沙发。
沉默无言的他,喜怒哀乐似乎全部都被那顶宽大渔夫帽所吞入。
中山装鞠躬道歉:“社长,这次意外袭击实在出乎我们所有人的预料,还请您原谅!”
消瘦男子此时正蜷身玩弄着一根满是血渍与锈迹的铁棒,头戴渔夫帽的他低声沙哑道:“我们的宗旨是?”
中山装毕恭毕敬,微微倾身,“不干涉历史,不参与政治,只关心人类,干他妈的末日。”
一丝罕见的愠怒显露渔夫帽头角,“那你他妈怎么做的?”
中山装如坠冰窟,闭口不语。
消瘦男子放下铁棒,抱紧蜷曲双腿,下巴抵住膝盖,“林晚今晚怎么这么晚都还没来?”
“社长,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其实今天下午,我就发现她有点不对劲了。”
“怎么讲?”
“就是感觉她,和同学之间产生了羁绊。”
“人之常情,有什么不对劲的?”
“社长,这与我们「齐物社」所追求的,难道不冲突吗?”
“不冲突啊。”
“嗯?不冲突吗?”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齐物社」,齐物的含义啊?”
“社长,我……我……”
“我们齐物社是以庄子《齐物论》一文命名,这里所谓的齐物便是指万物齐平。”
“社长,我检讨!是我的理解能力、文学素养以及政治觉悟不够。”
“政治觉悟?齐物本身无关政治,只是一种世界观。庄周认为当时诸子百家对于知识、思想的无尽争执,只不过是一种群体性的自我迷失。所以他提出了一种全新的认识自我和世界的方法,即为齐物。”
“感谢社长,不弃鄙贱,取赐教诲!”
“大哥,你别这样,「齐物社」社长只是我众多身份之一,并不会影响我们两个独立人格之间的平等,就像如果我生气骂你,你当然也可以生气地骂回来,我不会因为人类不可避免的负面情绪而对你戴上有色眼镜。恰恰相反,如果你自始至终都客客气气、彬彬有礼,反而会让我们之间产生隔阂,是作为智人这个物种来说,最基本也是最可悲的共情隔离。”
中山装若有所悟,“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
“正是。”
待中山装关闭房门,消瘦男子这才默默起身,捧起茶几上的《百年孤独》走向阳台。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他不再紧绷腰腹,瘫躺在摇椅中,翻开书本,盯着那张一直夹藏于此页的相片怔怔发呆。
那是张合照。
一个笑容灿烂、甜美白净的虎牙小姑娘,眼儿弯弯。
她正幸福地挽着一名高高瘦瘦、满脸胡渣、头戴深黑渔夫帽、疯狂抿嘴却仍止不住嘴角笑意的耍酷男孩。
二人身后是好莱坞山的背景,青山绿水,蓝天白云。
少女的粉嫩白皙在少年麦色皮肤的衬托下,显得更为可爱动人。
可惜,渔夫帽帽檐下倾,男孩的脸,除了女孩,谁也看不清。
……
……
不知过了多久,消瘦男子将视线转向书页,那段用黑色波浪线标志出的句子。
『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以往的一切春天都无法复原,即使最狂热最坚贞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瞬息即逝的现实,唯有孤独永恒。』
细心查看,才能发现空白处写有几行娟秀俏皮的粉白色小字。
『我遇见你』
『我记得你』
『这座城市天生就适合恋爱』
『你天生就适合我的灵魂』
……
……
新风系统总让消瘦男子有种脱离现实的虚幻感,似乎空气早已不再是空气,自己也早已不再是自己。
这晚他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再次起夜放水,他看见窗外雪光交映,兴致所起,随手开窗,想要感受下金陵2011年寒冷、清新、真实的空气。
谁知寒风料峭,不识字却爱乱翻书。
床头书页飞速翻舞,那张相片同样也无能为力。
它急急扬起,缓缓落地,露出背后陈旧隽永的字迹。
『今夜我不关心人类』
『我只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