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撕开刚刚愈合的皮肉和伤口,往更深的地方探索,以此方式铭记,一遍又一遍,烙印在骨血中。
这样的机会就摆在我眼前,只要得到花小桃,将她炼成丹药,说不定不需要那一魂一魄,我也能恢复到实力巅峰,甚至更强。
我和她愈发形影不离,一起修炼,一起打扫雨山居,一起被雨山老头惩罚,一起恶作剧,一起去藏书阁当值,日子过得挺充实的,似乎回到了我最初的样子,这种令人怀念的感觉很危险,又让我忍不住想靠近。
不敢忘,不能忘,死也不能忘……有个声音在我心里呐喊。
后来望月峰那场试炼大会过后,她被莲华仙尊带走了。
雨山居又只剩下我和雨山老头了。
奇妙地感觉到一丝孤独寂寞,已经近千年没再有过的情绪,我竟有些想她。
也对,她可是重要的材料啊,在没把她炼成丹药之前,不能让她就这么走掉了。
于是我时常会去莲华殿找她,她看见我之后又高兴又感动,这又是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心尖像被什么蛰了一下,又麻又痒,还有一丝疼痛,我沉寂已久的心脏微微跳动了。
有多久没有人单纯的因为我而流露出这些情绪了呢?
已经久到我都忘记了。
不因为我是战无不胜的西陵将军而仰望欢呼,不因为我是横扫赤炼门弟子的百里朝凤而崇拜呐喊,仅仅因为我是我。
看着她没心没肺的笑容,无视她不停往我背上拍的熊掌,我忽然生出一丝不舍。
等我扫平仙界之后,会好好祭奠你的。
又过了几年,七非宗的核心弟子陆陆续续下山历练,我知道机会来了。
我让蝶舞将岐山学院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傀儡学院,空气中弥漫的芳香掩盖了原本淡淡的尸味,如我所料,她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还十分慷慨激昂地对着那五个傀儡演讲了一番,这下我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一切按计划顺利进行。
下山,与摩柯氏他们在清水镇会合,前往尼兰森林,魔将出现,虽然那个叫九夜的男子的出现让我有些意外,不过我还是顺利的将他们都带回了魔界。
听她细数我们一起做过的事,心里有种异样的情绪,但我不能心软,我等了千年啊,等的不就是这即将到来的一刻吗?
我本想就这样将她炼成丹药的,但我忽然想到一个人,莲华仙尊陆梵水,三年前他送给雨山老头的三颗本命莲子让我惦记了很久。
于是我改变主意,我要将他们一起炼成丹药。
那天我带着成千上万魔兵魔将,拎着我的魂器乌邪,押着众多失踪多日的七非宗弟子,去到七非宗大门。
这些该死的正派修士根本没打算把封魔印交出来,那我只好硬抢了。
混战中,我拦住了陆梵水的去路,看着他难得的焦急神色,我似笑非笑。
早就看出他对她的心思不一般,果然如此,原来自律克己的莲华仙尊也会有放弃礼教的一天啊。
听他说“有些事情既然无法挽回,何不放下。”
到这时候还在说教呢,所以说仙界人虚伪啊,我并不意外。
“说到放下,峰主大人您放下了么?”我故意反问,见他面色苍白,我心中愈发快意。
“我就是要看着他们痛苦,看着他们痛不欲生!他们越痛苦,证明我越强大,这只是第一步……”
来,让我撕开你虚伪的面具,看看面具下面藏着怎样的丑陋和不堪呢?呵呵。
眼看成功在望的时候,她突然冲上来挡住我致命一剑。
我的笑意就这样僵在脸上,不知是怎样的表情。
“师妹?”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如此陌生,这是我的声音么?压抑小心的,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颤抖,就像当年失去父亲时一样无助。
为什么,我在害怕?
她又一次打乱了我的计划。
“我、不怪你,我也、不后悔……”
我听着她的声音,感觉心脏骤然紧缩。
为什么不怪我?为什么不后悔?我骗了你,我伤了你,为什么你不愤怒,为什么你不失望,不反抗?因为我在你心中无关紧要?还是因为陆梵水在你心中太重要,即便这样也能原谅!?
我的怒火几乎控制不住,狂暴的灵力在筋脉中肆虐,叫嚣着摧毁一切。
却听她继续说:
“师兄在我心里,一直都…像风一样、自由潇洒,不被任何人拘束、不为任何人停留……”
“我知道师兄、其实并不快乐…也不像表面的、自由潇洒……”
“师兄心里,有个我不懂的、沉重的包袱。”
原来她都知道,原来真正愚蠢的人是我,她像清明的局外人一样看着我自导自演这场戏,可笑我还不自知,我想叫她住口,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还知道…师兄虽然,说话很刻薄,但其实…心很软、很善良……”
“我不知道、该以什么立场、说这些话…但我、真心觉得……”
“你值得真正的快乐……”
无法用语言形容我的感受,她竟懂我,这让我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关心我,真心实意对待我,所以她才当做一切都不存在的样子,尽量不去触碰我的伤疤,尽量给予我快乐的回忆,她想告诉我,我值得真正的快乐,而不是真实到连自己都分不清的虚假笑容。
我的心沉沦了。
原来我并不是为了想将她和陆梵水一起做成丹药,才放过她的,因为我舍不得……
原来我每次看见陆梵水和她相处时那种莫名的情绪,叫做嫉妒……
原来我一早就输了,而我还在自欺欺人地继续把戏演下去……
原来我已经喜欢她到如此地步了么……
我大笑,疯狂的大笑,毫不留情地重伤陆梵水后,将她的身体带回魔界。
等我扫平天界之后,我们就永远在一起好吗,师妹?
我为她铸造一座华丽的冰棺,亲手做了她爱吃的爱玩的东西放在旁边,只要她一醒来就能看见。
收回那剩下的一魂一魄,我立马带着众多魔兵魔将杀上仙界,那一天血流成河,无数仙魔陨落,杀到最后已经分不清哪些是敌人的血,哪些是我的血,我已经麻木了,面无表情的屠杀,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爹,娘,清音……
不知自己怎样回到魔界的,我无意识地走到冰棺旁边,里面的她睡颜平静得不真实,她应该是好动的,叽叽喳喳停不下来的才对,这样毫无生气的她,真让人不习惯。
就这样,我守了她几天几夜,和她说了许多心里话,把往事和我的身世都跟她细细说了一遍,可惜她依然没有任何反应,我除了讽刺人之外,还从没说过这么多话,就不能赏个脸给个表情么?
我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清音的钥匙,看了很久,将它轻轻放在她手里,缓缓注入灵力,将我筋脉中的灵力,一丝不剩地全部注入,筋脉寸断的痛楚让我喉间腥甜。
终于,钥匙渐渐恢复了光泽,变得愈发灵动起来。
我握着她的手,连同钥匙,深深看着她的睡颜,忍不住在她唇边落下一吻。
“醒来吧,我的爱人。”
刺眼的光芒将魔界照成了白昼,熟悉的灵力波动,我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