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板床也是简陋异常,床单虽然成旧,好在还算干净,齐宁过去将画卷放在床上,缓缓展开,花脸香端起油灯,站在床边,为齐宁照明,但又不敢靠的太近,倒不是害怕齐宁,而是害怕一不小心油火溅在画卷上。
齐宁借着火光,这时候却是看得清楚,这是一副海景图,一望无垠的大海在这幅画上显得波澜壮阔,风卷海面,腾起细浪,在天边,海鸟翱翔,自由自在,海平线尽头,一轮红日很是显眼。
凭心而论,这幅画的笔力算不得有多出众,但大海那种无垠壮观的气势,却还是在这幅画中展现出来。
“这是那位大哥送给你的画作?”齐宁仔细凝视着画卷,整幅画只有海景,并无留款,也没有任何其他字迹:“他可说这是谁画的?”
“我问过大哥,他说....他说这是他亲手所作。”
“他为何要送你这幅画?”齐宁疑惑道。
花脸香解释道:“大哥知道我来到东海之后,就一直被关在这醉柳阁中,没有出门过一次,他问我又没有见过大海,我....我说等哪天妈妈放我自由,我会到海边亲眼看一看大海是什么样子。”姑娘脸上带着憧憬,唇边泛起一丝甜甜的笑意:“大哥说总会有那一天,等下一次过来的时候,就给我带来了这幅画。”
“原来如此。”齐宁微微点头,明白了缘故,随即皱眉道:“你在醉柳阁的身价应该不高吧?你既然长相酷似他的妹子,而且他待你很好,为何.....不帮你赎身?”
花脸香容貌被毁,沦为醉柳阁的杂役,其身价实际上甚至比不上其他的杂妇,醉柳阁便是再黑心,但在花脸香身上,只怕也不会存有从她身上大捞一笔的心思。
花脸香低下头,默不作声。
齐宁一看便知道,那位大哥应该是从无提及过赎身的事情,心里虽然有些奇怪,但不好再说下去,依然凝视着这幅画作,只盼能从中找出蹊跷的地方来。
“是了,那位大哥的样貌如何,你可方便告诉我?”齐宁不动声色问道。
今日从花脸香身上并无找到其他特别的地方,唯有花脸香突然提及到的那位大哥,却是让齐宁上了心思,以齐宁判断,花脸香倒不像是故意提到那人,但既然主动提起,也就证明花脸香没有隐瞒的意思。
“他个头不高,瘦长脸,眉毛很浓。”花脸香对那位大哥印象深刻,张口便道:“他皮肤是古铜色,不过我听说生活在海边的人,肤色都是那般,而且他的手很大,也很粗糙,有厚厚的茧子......!”顿了一顿,才轻声道:“他的左手手腕有一条疤痕,好像.....是被人砍伤过。”
“刀疤?”齐宁眯起眼睛:“你确定他是东海人吗?”
花脸香摇头道:“他不是东海人,他第一次和我说话,我.....我便知道他不是东海人,他自己也说,他的家乡也在岳阳,和我是老乡。”
“岳阳人?”
“但他说自己到东海已经好些年。”花脸香道:“所以口音像东海人,但是仔细听,口音还是有岳阳的味道。”
齐宁沉吟片刻,才轻声问道:“除了这些,可还有他留下的什么东西?我瞧你那位大哥很有趣,如果有机会,我倒很想和他成为朋友。”
花脸香露出一丝浅笑:“你们都是好人,要是见到,一定可以成为朋友。”想到什么,将油灯放下,抬起手,从脖子上摘下了那串简陋的项链,捧给齐宁:“这串项链,也是大哥送我的,他说可以保佑我平安。”
齐宁先前便注意到这串项链,只是看不到吊坠,这时候却是看得清楚,墨黑色的绳串上,挂着一个件乳白色的物事,却像月牙儿一般,齐宁伸手接过,凑在灯下仔细看了看,却发现那物事竟似乎是一颗被打磨过的牙齿,入手光滑的紧,但这明显不是人的牙齿,倒像是某种动物的牙齿,一时间却也想不出会是什么动物的牙齿,不由问道:“这是一颗牙吗?”
“是鲨鱼的牙齿!”花脸香解释道:“大哥说大海里鲨鱼最是凶悍,他取了鲨鱼的牙齿,然后打磨成了这个样子,一直带在身上。”盯着那鲨鱼牙坠,不无感动道:“大哥将这串项链送给我,说以后带着这串项链,就能够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鲨鱼牙?”齐宁脸色微变,急问道:“你说他取了鲨鱼牙,然后自己打磨成这个样子,难道.....是他自己杀了鲨鱼不成?”
花脸香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大哥很少说话,所以有些话我也不敢多问。”
“鲨鱼牙.....鲨鱼牙......!”齐宁喃喃自语,陡然间意识到什么,眸中精光闪过,问道:“听香姑娘,你最后一次见到你大哥,是在什么时候?”
“也就在......十多天前。”齐宁的反应让花脸香有些不知所措。
“鲨鱼.....大海.....!”齐宁闭上眼睛,轻声自语道:“黑虎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