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底层,战乱之时,颠沛流离。
如果按照空藏大师的说法,他口中的邪魔,是否就是那带剑的男子?
带剑男子闯入守卫森严的锦衣侯府,甚至夺走一名婴儿,此后还能逃离建邺京城,这当然不是普通人。
“那天晚上,齐夫人过世。”空藏缓缓道:“那邪魔武功高强,来去无踪,为免此人去而复返,回到锦衣侯府报复,贫僧派出了两名僧众进入侯府,得到太夫人的准许,隐藏在府中保护。”
“保护谁?”齐宁立刻道:“保护太夫人?大师为何觉得那人会去而复返,要对太夫人不利?大师口中的邪魔,抢走了齐家的孩子,还要对太夫人不利,他为何会对齐家有如此恨意?”
空藏大师沉默不言。
“这封信里,太夫人直接称呼那人为邪魔。”齐宁抖了抖手中那封太夫人当初派人送给空藏大师的信函:“也就是说,在那人夺走齐家的婴儿之前,太夫人已经认定那人是邪魔,双方早有仇隙。锦衣齐家是帝国四大世袭侯之一,征战沙场,自然会有许多人视齐家为大仇,齐家如果知道有仇敌来刺,要布下天罗地网,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顿了一顿,才道:“为何太夫人却想到要大光明寺来护法?”
空藏大师合十唱了一声佛号,齐宁已经继续道:“虎神营、京都府、神侯府,都是人多势众,齐家请旨从这些衙门里调兵护卫,并非难事,可是据我所知,当年事发的时候,不但没有调动其他兵马,甚至连侯府自家的护卫也没有参与其中,真正与那所谓的邪魔接触的,只有大光明寺的众位高僧,这当然是一件很蹊跷的事情,堂堂锦衣侯府在危难时候,想到的却是大光明寺,实在是匪夷所思。”
木屋四周传来一阵沙沙之声,那是夜风吹动树林摇晃的声音。
“我思来想去,也许只有一个解释能够说得通。”齐宁叹道:“那件事情很隐秘,又或者说,太夫人想让事情变得很隐秘,没有调动其他的兵马,甚至连侯府的侍卫都不得参与进去,只因为太夫人不想让这些人知道内情真相,所以太夫人才会匪夷所思地请大光明寺的高僧出手,因为在太夫人看来,出家人总是能够保守一些秘密。”
空藏大师凝视齐宁,依然没有说话。
“那人要在家母生产的时候入府行凶,当然不可能事先向侯府通知,那只会增加他行事的难度,他便是再愚蠢,也不会事先知会。”齐宁目光锐利:“但太夫人这封信送过来,也就证明太夫人确信那人一定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太夫人为何如此肯定?那人的来历和手段,太夫人一定十分熟悉,她请大光明寺高僧入府,实际上就是为了捕获她口中的邪魔。”
他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放下继续道:“但这中间有一个极为紧要的问题,那便是邪魔出现的时候。那人为何早不去,晚不去,却偏偏在家母生产的时候赶到?那人又是如何确定那天晚上家母一定会生产?”他盯着空藏大师的眼睛:“如果让我说出道理,我只能说那邪魔一直在注意的产期,而太夫人也明白那人是冲着孩子而至。”
空藏大师又是一声佛号,齐宁淡淡一笑:“所以我想问大师,那人与家母到底是什么关系?市井流言,我不是齐家的血脉,这当然不会是空穴来风。”
“王爷想知道真相?”
“京城的流言,来自于萧绍宗。”齐宁道:“当年那件事情,隐秘至极,即使有人怀疑其中有蹊跷,但事实的真相,普天之下知道的人凤毛麟角。萧绍宗从何得知我不是齐家的血脉?这件事情一旦是真的,对齐家的声誉自然是极大的打击,所以太夫人绝无可能对外透露,那么……大师这边是否告知过别人?”
空藏大师叹了口气,道:“老夫子,王爷的问题咄咄逼人,贫僧几乎招架不住,你可不要在外躲清闲。”
齐宁心下一凛,这屋里只有他和空藏大师二人,这空藏大人明显是对第三个人说话,而且称呼那人为老夫子,着实让齐宁吃了一惊,左右看了看,忽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他立刻回头,只见到从门外缓步走进一人来,那人一身青衫,身材瘦长,行走之时,脚步轻盈,若非齐宁耳力惊人,甚至听不到他的脚步声。
大光明寺是佛家重地,这个时候,早已经闭门谢客,香客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还留在山上,更何况这古林独舍乃是非常之地,平常香客也根本不可能来到此处。
灯火之下,看清楚那人的脸庞,齐宁骇然变色,赫然站起身来,显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失声道:“卓……卓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