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居。”拾京严肃道,“你既如此不喜成婚结亲一事,当初还为何要接那张婚旨?”
傅居哭笑不得:“肉子,这就是你天真了,当时我哪敢拒绝……”
“那时候不敢拒绝,这时候就敢了吗?你前几天还说你要写封信发到京城退掉那张婚旨。”
傅居道:“因为彼时我在牢笼中,不得不从,而现在,天高皇帝远,大不了一辈子不回去了,我也不怕什么,而且公主也想明白了,那张婚旨已经名存实亡了,懂了吗?”
傅居把他推出去,带上门,悄声道:“陆家被抄了。”
“什么意思?”
“……就是他家完了的意思。”
拾京愣了片刻,先道:“该,我听南柳说了,要不是他们,神风教早完了。”
继而,又遗憾问道:“陆泽安也要完了吗?”
“陆大公子戴枷锁到连海州去了。”傅居说,“真枷锁。”
“可惜。”拾京道,“虽然笑的假,但是他和我说话时的态度挺好的。”
不提这个,还想不起之前傅居扔给他的威胁。
拾京呵呵笑了起来,说道:“傅居,之前你还说,如果婚旨下来,就不会再给我面子,家里肯定不会给我留屋子住。我呢,心地善良,不跟你一样,所以,等我和南柳离开这里回京后,你需要我把之前在林子里住的树洞留给你吗?里面的蛇啊虫的,我一个都不带走,都留给你。”
傅居:“……”这小子竟然还记仇。
南柳这次签婚书没敢大张旗鼓吆喝,连侍卫都猜不到她要做什么,只觉得公主一反常态,又是问吉时又是问云州婚俗,还换了新衣,可能有诈。
但没有一个侍卫敢朝婚书上想。
云州府的官员们自然也是猜不到的。
南柳推着拾京进了云州府后,以视察公务为由,翻出云州章,拿出裁剪好的婚书,润了笔写下封荣两个字,把婚书交给拾京。
“在我旁边写上你名字。”
“名字就可以?”
“名字就行,就是你,十三州不会有重名了。”南柳说道,“江士京什么的就算了吧,写拾京就好。”
拾京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就像之前在祈愿灯上写自己名字一样,慢慢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婚书上。
傅居盖上自己的官印,写好名字以证此婚书有效,吹干墨迹后,把婚书收进小匣子中,交给南柳,南柳眉开眼笑,轻轻摩挲了下匣子,郑重交给拾京。
“收着。”
“千古一大奇。”傅居想起婚书上的名字,忽然笑了起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俩绝对能凭此名传后世。”
“过奖,再翻一翻史册,指不定傅公子就在我们后头那一页。”
傅居微笑摇头:“这就完事了吧?真不知道你们折腾什么……”
“没有呢,日落之前我们还要动土栽树,晚宴来吗?”南柳笑道,“在揽月楼,我们的婚宴,云州当地的婚宴菜品,没请几个人。”
傅居若有所思道:“苍族的你要请吗?”
“我闲疯了……”南柳说完,忽然一愣,“……溪清他们吗?”
刚刚一直静静听着没表态的拾京连忙应道:“要的!”
南柳看向他,尚在犹豫中:“他们会来吗?”
“会的!”拾京狠狠点头,“贝珠阿娘和溪清她们一定会来的。”
“傅居你说呢?”南柳双眉微蹙,“你觉得他们会和和气气来,吃完晚宴就走?”
苍族一分为二,择居新址的苍族人尽管并不像选择留在林子里的那些族人一样守旧顽固极端厌恶外族人,但对外族人的态度也没好到哪里去,再加上南柳之后的发兵围林,给林子中的那些苍族人定罪,这些使住在新址的苍族人内心十分煎熬,对外族人的态度便更是复杂。
再后来,恰月盗火药炸矿井,封明月和顾骄阳伐林围剿,将留在林中的苍族人全部抓捕送入牢狱,新址的苍族人内心更是不安。
总而言之,一连串的事情之后,溪清带领的那些挪新址的苍族人和南柳他们打交道,反倒成了最尴尬微妙的,基本除了死皮赖脸的傅居,没人上着赶着再去瞧那些苍族人的阴冷脸色。
“可以的。”傅居说道,“我问问他们,谁想来谁来,保证来的都是不会出问题的。”
拾京说道:“肯定有人来的。”
还真不一定,南柳心想,说不定到时候来不了几个人。
顾骄阳押送一部分神风教教徒并花不沾一同返京移交刑部,昨日就启程了,而叶行之也简单打点了揽月楼,自己跟着北上了一路照顾花不沾去了。
溪清她们,恐怕现在也压力重重,不一定会在一部分族人还在遭审判罪的时候,前来参加拾京的婚宴。
这么说来,到时候,能到场的只有封明月了。
和拾京领云州婚书的事,南柳还未同封明月讲,不知道晚些时候和他说了,封大将军会是什么表情。
拾京到底是在苍族长大的,对这些没有什么概念,不知道婚宴需得热热闹闹的才吉利。
南柳陷入沉默,不知如何开口。
傅居像是看出来了,说道:“我现在回去给她们说,会来的,晚上什么时候?”
南柳笑笑:“申时之前就行。”
傅居离开后,拾京见南柳的脸色,说道:“开心点,不要苦着脸,有没有人来都好,如果没有人来,你会伤心吗?”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