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我一句,盛爸爸很快说不过盛薰书,闷哼一声,下了楼梯,只丢下一句:“好好读书,考个好学校,要不然你就等着自己和对对越差越远,最后连他的背影也看不见。”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一句话正中盛薰书心病靶心,他脸色有点不好看了。
盛妈妈察觉到一点不对劲,走上前将水果搁在书桌上,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好了,就算你们以后不在同一个学校,你们放假回家了还是可以一起玩啊。”
这一点也没有安慰到盛薰书。他脸色一垮,敷衍两句,将盛妈妈敷衍出房间后,又锁了门,再回书桌前挪开盖着信纸的书本,凝视着自己写的情书,感觉白纸上边的笔尖划痕正如心头伤口,明明只是浅浅一道,但时不时就要抽疼一下。
大家都知道许嘉年未来会上北大了……听说北大也已经和许嘉年签订合约……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
我真要把信给许嘉年吗?
给他的下一刻,我们就会因为高考的差异而分开吗?
盛薰书心头茫然,最终还是将信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堆。但在废纸落入箩筐的那一刹那,他突然想起许嘉年过去的做事的习惯,顿了顿,又弯腰将废纸捡了起来,摊平,折叠,随身携带。
秘密就要谨慎保守,才能始终是个秘密!
许嘉年再一次回学校的时候是在四月份里。
南方的六月的时候,只要变天,常常大雨倾盆,今日倒是少见,细细的雨丝绵绵连连,天空阴晦,出入学校的同学和老师披着雨衣带着雨具,走廊一片湿漉,来往人群匆匆不停。
许嘉年一路从学校门口走到年段办公室处,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他来到办公室外的时候,办公室里头正呆着一个学生,背影熟悉,声线也熟悉:
“老师,你看我最近的成绩……”
“盛薰书,你最近的成绩非常不错,一本是没有问题了。再好好努力,985的院校是稳了。”
许嘉年脚步一顿。
错错和老师在办公室里说成绩,肯定是涉及到高考的事情了,不知道错错会想去哪个学校?
他心中其实有点好奇。
现在进去不合适,他就堂而皇之地守在门口听壁脚。
盛薰书嘟囔道:“老师,我觉得我这半年的成绩太过平稳了,总想再拼一把,但是进步一直不明显。”
说话的老师是五班的班主任,闻言笑道:“学生的进步有一个平缓期的。你知识点都记得差不多了,剩下主要看运用、细心,和反复做题,做越来越多的题目。这就是一个平台期。如果跨过去了,你还会再迎来一次新的进步。”
盛薰书希冀问:“那要多久呢?老师,跨过平台期后,我的成绩能上北大吗?”
许嘉年一愣。
里头老师的笑意更明显了:“盛薰书,我们有目标是件好事,不过还是要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北大的目标太高了。985、包括普通211的院校,你倒是可以认真研究一下究竟自己更喜欢哪一所。学生们的高考择校有时候很简单,可能是因为喜欢那个城市,可能是因为喜欢那个学校的四人间宿舍,可能是因为喜欢那个学校风景或者食物……”
错错……还是想要和我一个学校。这小半年来他都没有考虑过第二个学校。
在听见北大这两个字的时候,许嘉年就想明白了,他觉得自己也许应该和盛薰书谈一谈。
他悄悄离开了办公室,去了盛薰书的班级一趟,让盛薰书的同学帮忙带话,说自己回来了,正在图书馆。
他知道盛薰书肯定会来图书馆找自己。
窗外的雨断了线似地往下落,打在探向窗台的绿叶子上,使叶子一洗如碧玉,还在叶片上聚成珍珠,颗颗下坠,琳珑剔透。
许嘉年在图书馆没有等多久。
大概也就十分钟多一点的时间,外头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他循声一看,盛薰书急切惊喜的面孔就撞进眼底,也撞进心里。
有时候看看,错错真还挺可爱的。
谁能想到小时候第一次见面,我可讨厌对方了呢?
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嘴角同盛薰书一样翘了起来,也没有发现自己的瞳孔就跟窗外的绿叶一样被雨水洗过了似的闪闪发亮。他就笑吟吟地看着盛薰书跑到自己对面拉开椅子坐下,而后“嘘”了一声,提示激动的人,也小小提示一下自己,现在两人还在需要保持安静的图书馆。
盛薰书稍稍冷静,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压低到不会影响别的人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许嘉年:“二十分钟前,一回来就来找你了。”
盛薰书让自己的嘴角不要翘得太明显:“怎么不先去找老师?”
许嘉年想了想:“找老师没有找你重要啊。”
天使欢呼,圣歌奏响,盛薰书都听见心花怒放的礼赞声了:“你好不容易回学校了,晚上我请你吃大餐!然后我们是一起晚自习还是怎么样?等等,还是别了,反正你在外头也是努力做题努力读书,好不容易回来,还是先休息一天吧,我们翘课出去玩?不过我最近有点跟不上潮流,暂时不知道有什么特别好玩的……”
许嘉年两肘支撑桌面,双手交握,下巴枕在手掌上,静静地听着盛薰书说话。
真奇怪,外头的雨声像在拉着一首名曲子,叮叮咚咚,淅淅沥沥,心也随之上上下下,脉脉前游。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很轻,怕破坏这时间里的温柔:“盛薰书,你想过没有,要上什么大学?”
盛薰书一愣。
“咻”也一声,箭中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