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放下这心事,可拓拔战谋反之后一切都变得难知难测,他叹了口气,神色也有些怅然,却不愿乱了心绪,忽然笑了笑,懒洋洋的笑意一起,似是理顺了心事,在关山月肩上拍了一下,“心里不痛快?燕云十六州的事先别多想了,乱世之下,很多事情都是无可奈何的,有些东西,你不拿就会被别人拿去,十六座城池,百万黎民,真要落在那些诸侯手里,未必就是好事。而在我们这些长于草原的汉人心里,辽汉之间的事最是难已取舍…”
关山月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道:“错王,你说中原这乱世究竟何时才能到个头,乱世烽烟,苦的都是黎庶百姓。”
“会有这么一天的…”错长长一笑,“乱世,乱的是人心,只要人心一齐,这乱世就会烟消云散,中原从来不缺英杰,你也别多想了,真有这多余的心思还是先想想当前的事,生为汉人,长于草原,眼下,我只想着为我义父复仇复国,至于这日后之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不想就这话题多说,随便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岔开话道,“这夏日就是闷热,太阳落山大半个时辰了,还能把人憋出身大汗。”错接过军士递上的水喝了几口,向众人招呼道:“弟兄们先歇歇,喘口气喝口水,大家干得不错,看来我五弟以兵为将的主意倒真是让你们来劲!”
“可不是吗?当了这些年兵,还是第一次碰上个把我们当宝贝的将领,兄弟们这回算是有福!”军士们笑着答茬。
“有福?”错笑了笑,“还不是玩命的勾当?老五有句话说得在理,弟兄们一定要活着安享富贵,所以,他再是狠着劲训你们,你们也得撑着,这不但是为辽国,也是为自己,知道吗…”他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又捶了捶肩膀道:“你们今日干得起劲,我却是累得半死!一上午又挖地又搬石,晌午时刚想躲马车里偷懒睡上一觉,偏偏我那四弟能找事,硬把我拉去给人盖房子,还把个公主给拖上了,我这老四,面冷心热,唉!我倒是白担心了几天,原来老四心里还是把她看得极重,倒是好事,有缘者…但望天佑其缘啊…”
一名军士好奇道:“错王,您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缘不缘的?您下午又给谁去盖房子了?”
“多事!有这闲工夫还不坐下歇歇?”错横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起来,“咦?是你,刚才关山月特意把你指给我看,你就是那位想在这北门里头挖粪坑的高人吧?厉害啊,你没跟老五想一块,倒算是跟我想得差不多?”
“啊?”那军士又惊又喜,“错…错王!原来您也想在这里挖个粪坑?”
“欠揍!”错也被气得不轻,“我说差不多是指挖坑,我这坑里是藏人的!谁象你这么有种?要往坑里倒粪?你小子别休息了,拿把铲子!去那儿使劲挖!挖圆点!就当是挖粪坑,全当小弟成全你的抱负!”
轰然大笑从城下响起,这一日,虽然军士们干得活要比平日多上数倍,可他们身上却象有使不完的劲,互相取笑着,谈论着,“你们说,将王明天会教我们什么招数?”
“还嫌学得不够吗?我看明日还是先练好将王教的阵法才是正事,有了这阵法,弟兄们就能立杀更多的敌军,立更大的功劳!”
“我倒是最服气那位江将军,人生在世,怎么也得象他这样痛快一回,立于城下,笑指贼军,也只有这样,才算没白活!”
“放心吧,有的是这机会,二十几万黑甲骑军,还怕杀不够,有的是立功机会!”
“要立功,也要活着复国,弟兄们都要象将王说的那样,活着安享富贵!”
“对!安享富贵!到了那个时候,我就去买下一座大院子,娶个媳妇,生群孩子,再也不碰刀枪,安心陪着家人,乐也融融啊!”
“乐也融融!”铲子在他们手上变得轻快,一铲接着一铲砸在地上,一块又一块的石头搬起,挥洒汗水的同时,这些平凡而又生于乱世的男子,正憧憬着太平安宁。
“安享富贵吗?”错看着这些满脸幸福的汉子,微微一笑,从心里为他们默默祷念,“是啊,你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乱世之人,要取功名,也要活过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