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声叹息道:“这是真正在为百姓考虑呀。”
他扭头寻找声音,却不知道是哪发出来的,怀疑落到不远处的冯山虢身上,冯山虢却肯定是没有说话。
一个声音在陈天一脑海里回荡:“和谈不应该是条件开得高高的呀,怎么看都还是东夏吃亏,他会不会做生意呀。”
杨雪笙深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是这样的条件,比皇帝的底线高太多了,百姓私产不动,也不能算他东夏的,交税交给了靖康。
至于军民百姓的去留,也不是大的问题,在一国为一国之民,慢慢也就淡了。
按照这个条件议和丝毫没有问题。但他没有立刻做决定,慎重地告诉说:“你回去与你们大王讲,条件基本上没问题,但是秦应亲王还没有到来,容我派人去半路说一声,然后就定下来。”
赵意如说:“不。天亮之后国书递到,立刻签字画押。大将张铁头的死让我王感到无比的伤心,他担心你们的效率低下,一拖再拖,战乱中的百姓拖得起吗?将来议和了,我们东夏人没了,还与尔等和?”
冯山虢悠悠叹了口气,这声叹气,在雅雀无声的厅堂中清晰可闻,而且格外悠长。
一拖再拖,战乱中的百姓拖得起吗?
这是什么样的君王呀。
就算是他急于议和,他也不该直说,难道他不懂,不能流露殷切之念?不。他懂。他就是这样的,他就是怕一拖延,百姓们遭罪。
赵意如也不告辞,转身要走。
突然,杨雪笙一个激灵,站了起来问:“你们没诚意。你回来。你告诉我,既然已经决定议和,为何请高显兵,并割让那么多城池?”
赵意如背对着他,仰天大笑道:“小人之心呀。谁告诉你是割让城池?我们大王用湟西数城置换了高显北黑水以北的土地,供高显恢复昔日渤海国,高显人出兵义助而已。”他迈步而行,大声说道:“我们大王为雍人征大漠,背后却被你们给戳了一记,害怕你们再来一记,找个拉架的隔在中间而已。”
他回了一下头,笑得轻蔑:“一旦征服大漠,对雍人而言,这该是多大的丰功伟业?中武帝能比吗?”
陈天一又听到有人小声说:“狂妄。”
这次他找到声音的出处了,几个老官员凑在一起哼哼。
赵意如在士兵的护送下走了。
满厅的议论突然爆发了,有人大声喊道:“大人。大人。东夏这是条件吗?这样就答应议和了?说明他们被打怕了呀。”冯山虢像是憋不住了,突然抬头,仰天一阵大笑,被熊熙来重新套上的官帽没系好,从头上歪倒,砰地掉地上了。他笑道:“可笑。真是可笑。”
众人都怒目视他。
冯山虢却依然自得,若无其事去拣官帽。
熊熙来代为解释说:“东夏没有放弃北征,如果他们把军队开回来呢?更不要说很多我们没有计算在内的力量呢。”
这力量在哪?
备州的官员们出于眼界,还真不清楚。
杨雪笙却是疲惫的,他把手按到脑门上。而今高显能出兵,那可就是从高显到陈州,毕竟陈州的三方协议,东夏是他们担保呀。耐心下来听众人议论一会儿,毫无营养,他终于伸手要求:“散了吧。散了吧。狄阿鸟何许人,他要议和,就只能让你答应,很多都是他为你考虑好的……”
官员这就陆续散场,陈天一本来代替母亲来的,要说一些有利于议和的事,结果和都真的开始议了,陶坎也没有留他,他就和众人一起往外走,到了外头,发现冯山虢不停看他,却是并无好感,因为大庭广众之下狂放不羁,那是死人之相,就随口道:“先生不是有话要给我讲吧。我可不认识你。”
冯山虢像是应付,用力勾出来一丝笑容道:“我也不认识你。不过是看你长得好,这天庭地格挺不错,和东夏王有着几分相似。”
陈天一大惊失色。
一直以来,没人说他长得像呀。
冯山虢喃喃地说:“我是有点眼花而已。心中恍惚。”
他摆了摆手,示意陈天一快走,自己则低着头,边走边念叨:“明天就回故乡。明天就回。不能呆啦。”
陈天一这才松了一口气。
反倒是冯山虢走前头了,一边走着,那雪便下了,在天上荡来荡去。
陈天一在背后看着他,心说:“我还以为他会给我说啥。看来他根本不知道呀。”
这时,杨雪笙身边的人追来一个,超过他,跑向冯山虢。
陈天一往前走,听到那人说:“冯大人。朝廷体恤您的功劳,安置您在备州为官,毕竟这里的东夏人多,您又了解他们。听说你一心要回家是吗?不用回啦。朝廷已经把他们遣送了过来,在半路呢。”
冯山虢猛地揪住那人,喊道:“为什么不能让辞官?把他们接来我也辞,我也要辞……我带着他们回家。”
陈天一走过去。
那些背叛东夏的人,他心里还是排斥的,谁又知道,他将来不会去东夏获得自己的前程富贵呢?
他在想:这官害怕东夏列出来的叛贼有他吧?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