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王善保家的,“一样是陪房,二太太的陪房个个独当一面,大太太的陪房,只会算计挤兑一个毛孩子?”
王善保家的讷讷了半天,端着碗嘴硬说:“老太太不待见大老爷、大太太,府里那么多的事,都不交给大老爷、大太太,我们这些下头人,又有什么法子?”
“什么法子?当然去抢回来,不然,还等着人家给你送回来?”
“说得好听,怎么抢?”王善保家的哼哧着,一心要叫外头的婆子瞧见她在迎春跟前的“体面”,拿着调羹又往迎春嘴上送。
迎春不动,绣橘忙将调羹抢了去,望着王善保家的说:“姥姥当真糊涂了,谁家的婆子想进姑娘房里就进?”
“你这小蹄子……”王善保家的抬手打了绣橘一巴掌。
“果然我的人,还真是谁想打,就能打的。”迎春冷笑一声,瞧着自己短短的手脚,坐在桌边支撑起脸。
王善保家的又往绣橘脸上轻轻地打了一巴掌,笑嘻嘻地说:“姑娘,我跟绣橘闹着玩呢。”见迎春一脸不耐烦地看她,神色里自有一股诡异的威严,不由地一凛。
迎春也想学着探春打王善保家的一巴掌,但瞧着绵软的小手,叹了一声,只能为表公允故技重施了,于是待王善保家的不死心给她喂饭时,忽然向王善保家的耳朵上挂着的坠子扯去。
“哎呦。”王善保家的忙伸手捂住耳朵,耳朵上火辣辣的疼,但好歹没像周瑞家的那样,被扯得血流不止,站起身来,嗔道:“姑娘,我好歹是太太身边出来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姑娘打我,就是打太太的脸呢”
“打了又怎么样?”迎春冷笑,听见门外司棋说“二爷来了”,就忙向门外跑,跑出去,搂住贾琏的腰,告状说:“哥哥,这婆子三更半夜的,打了我的人,还要挟我!”
贾琏心道迎春不是一样要挟他?冷着脸瞅向王善保家的,“你怎么还在内院?”
王善保家的也不怵贾琏,笑嘻嘻地说:“姨奶奶们见老爷还在书房里,琢磨着老爷迟早会进后院,缠着不叫锁角门,老婆子想着姑娘这没人照看,就过来帮忙。”
“帮你大爷!”贾琏动弹了一下,身上掉下一方香喷喷、红艳艳的丝帕,面上越发地羞恼,“叫人锁了角门,老爷被孙指挥请去吃酒了,今晚上不回来了。”
“……万一四更天、五更天,老爷回来了呢?”王善保家的笑嘻嘻地瞧着一院子瞅着贾琏望梅止渴的年轻姬妾。
迎春轻叹一声,要不要关角门,竟然一不依着规矩二不听贾琏吩咐,只由着一群姬妾做主。
贾琏瞧王善保家的当着迎春的面也不给他脸,脸上越发地涨红,觉察到迎春在卖力地往他身上爬,就将迎春抱起来,毫不怜惜地踩着地上的帕子,咕哝说:“也不知道哪个找死也不看黄历的,不知道哪一会子就把这东西塞在我身上!”
迎春知道贾琏在贾赦的姬妾眼里,就跟唐僧肉一样美味可口,搂住贾琏的脖子,在贾琏耳边轻轻地一惊一乍,“哥哥不好了,太太不在,没人约束她们,只怕哥哥会……”
“抓不到狐狸反倒惹得一身骚。”贾琏自嘲着接上迎春那下半句话。
“所以……”迎春给贾琏递眼色。
“所以我就不该进后院来!”贾琏皱着眉头,明明是他家,偏偏他被贾赦的一堆姬妾挤兑得没地方站。
才这般想,就瞧见寒星倒映着水塘子边,一个宛若貂蝉拜月般双手合十在胸前的妙龄女郎巧笑倩兮地喊:“二爷,多大会子过来的?”
王善保家的嘿嘿一笑,给贾琏挤眉弄眼,“二爷胆子也太大了,几时跟玉楼勾搭……”
“闭上你的臭嘴!”贾琏额头上冒出涔涔的冷汗,还当他行事隐秘呢,竟然连邢夫人的陪房都瞧出来了……
迎春握着袖子给贾连擦汗,趴在贾琏肩膀上,瞧见邢夫人的另一个陪房费大家的,也闻着银子味带着包袱来“照顾”她了,低声地说:“所以,二哥还是狠狠心,借着打罚她们,跟她们彻底撇清干系吧。叫老爷以为二哥不懂事,也比叫老爷以为二哥当真跟那些狐狸精不清不楚得强。这么着,以后也没人会再怀疑二哥跟老爷的姬妾有什么私情。”
王善保家的只听见迎春在贾琏耳边叽叽咕咕,踮起脚要听清楚,被莲花儿一拽袖子,忙老实地站着。
贾琏哆嗦了一下,自己的事要紧,一时也没闲暇去想迎春这话是不是太老成,抱着迎春瞅向一院子的莺莺燕燕,恍若山桃盛开般轻启朱唇,“既然长夜漫漫,大家都无心睡眠,就提着灯笼过来,看我怎么收拾人!来人,将那什么贵嫂子贱嫂子的叫来!”
恰司棋、绣橘有眼力劲地搬来一方大椅,贾琏就在椅子上坐下。
迎春接了司棋递过来的石榴,扣着石榴子往贾琏嘴里塞,瞅了一眼天上星辰,再看一眼身边佳人,暗叹这做迎春的日子,也不能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