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西边荣禧堂都没这样的规矩!”从贵嫂子那得好处最多的莫姨娘先急得叫嚷起来。
扈姨娘紧跟着附和说:“正是,二爷既然知道少了的米粮哪去了,只管去找那罪魁祸首,何必作践我们这些只敢去厨房多要些点心的苦命人?”
“二哥?”迎春瞧贾琏蹙着眉,心里却不以为贾琏那一句“知道了”是虚张声势,在她看来,贾琏是当真看出家里的乱象出在哪了,只可惜,他没胆量去管。
厨房里的管事冷眼旁观,不奉承贾琏,也不劝阻他,只问:“二爷,这新规矩,是只问过了老爷就好,还是先问过了老爷,还要打发人去西边问了大太太?”
……
“二爷,二爷!不好了,”费大家的急匆匆地跑过来,紫赯色的脸颊在惨淡的红灯下一照,煞是骇人,“我们抓人时,恰撞见西边二太太陪房吴兴的儿子窜进咱们院子里,跟何姨娘那的小丫头亲亲我我。我跟王大嫂子说不抓,张思运家的非要抓。如今吴兴闹到二太太那,二太太去老祖宗那说二老爷明儿个衙门里还有要紧的差事要办,偏被西边聒噪得睡不着。老太太就问,西边做什么聒噪?二太太回了一句,老太太说‘原来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那张家人也太猖狂了些,趁着大太太不在,就敢作乱。叫琏儿领着张思运、张思远来,我问问他们究竟是安了什么心,好端端的哥儿,都叫他们教唆坏了。’”
“嘻——”地一声,不知谁站在水塘边轻蔑地嗤笑出声。
“哎呦,都散了吧,贵嫂子回家休息休息,别耽误了明儿个的早饭。”莫姨娘嗤笑连连,勾搭着扈姨娘的臂膀,在扈姨娘耳畔嘀嘀咕咕,引得扈姨娘笑得花枝乱颤。
贾琏如遭雷击、如陷冰窟,气急败坏道:“我就不该管这些‘闲事’!就叫一家子乱去,我只管自己痛快了就好。”
费大家的嗫嚅说:“二爷,快领着张思运、张思远去吧……迟了,老祖宗不知道气成什么样呢……万一,老祖宗责怪我们太太不会管教二爷,叫二爷将先大太太的嫁妆交给她管着,二爷先前许给我们的话,也不中用了。”
贾琏浑身一冷,僵硬着站着,就如陷进泥潭中,亏得他还以为自己腰杆子粗了,没想到贾母、王夫人轻飘飘的一下子,就卸掉了他浑身的功力。
“二哥。”迎春轻轻摇了摇贾琏的手,“先别急,先见了张思远、张思运,知道先太太留下多少嫁妆再说。”
“问了又怎样?若不是今儿个二太太提起他们两个,我一时还记不得他们的名字呢。”贾琏气恼地啐了一声,拔腿要向前去,见迎春拉着他的手,有心拨开迎春的手,“妹妹去歇着吧。”
“二哥!”迎春叫了一声,今晚上她绝对不能输,一旦输了,贾琏还是风流快活的琏二爷,她就要成了五千两银子被卖掉的可怜虫,“二哥听我一句,好好地跟张思运、张思远兄弟说了话,再决定其他的事。”
“说了又怎样?”贾琏咽下一口晦气,见迎春还拽着他的袖子,因今晚上想给迎春出头却落到“孤立无援”地步,一时只觉自己就是书中“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可怜虫,见迎春的手暖暖的,就握了她的手在手里,顺着水塘子,路过一片翠竹时,讪讪地说:“迎春,等见了祖母……祖母八成要叫我‘长记性’,要我带着人在荣禧堂那站到明儿个天亮才肯见我……我推说是你教唆我的,左右你姨娘才没了,料想,老祖宗也不会为难你……”觑见角落处站着几个丫鬟叽叽咕咕,疑心丫鬟们嘲笑他呢。
“先见过了张思远、张思远再说。”迎春坚持着,俗话说酒壮怂人胆,那财帛迷人得很,就不信贾琏看见张氏留给他的嫁妆,还这样灰心丧气。
忽然前面火光燃起,一阵焦糊味道传来,贾琏领着迎春走到向南厅上,望见寇氏灵堂里没人照管,火星燎了幔子,待要骂一句看守火烛的小厮死哪去了,又不耐烦开口,见迎春看,就咕哝说:“放心,烧不到你姨娘的棺材。我就不管,看事闹大了,哪个不自在?”
“还不是咱们这一房人不自在,左右西边荣禧堂那的人老实规矩着呢。”迎春冷笑一声,既然王夫人还有心管着贾琏,不要他生出“走正道”的心思,那么说,王夫人还不知道贾珠不见了?如此说来,王夫人养的下人,也不是那么老实规矩,都瞒着贾珠的动向不跟王夫人说呢。
“走。”贾琏并非对贾母、王夫人的所作所为无知无觉,而是每常想着他知道了又能怎样?白得罪了贾母、王夫人不说,贾赦、邢夫人也难支持他一下。何苦呢?不如就干脆讨好贾母、王夫人。于是听迎春这挑拨的话,咳嗽一声,反倒劝迎春:“妹妹,老爷、太太是靠不住了,你听我的,还是跟着老太太、二老爷、二太太去过清净日子吧。”
迎春点头,心说贾琏这话倒是出自肺腑,跨过角门门槛,恰望见贾赦浑身酒气地扶着墙,忙摇晃贾琏的手,“老爷来了。”
“老爷。”贾琏哆嗦了一下,垂着手紧闭着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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