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似非。她一身白色孝服,头发简单束在脑后,装扮看上去不像是世家子弟,更像是个丫鬟。
小小的任似非其实不足以将比她大比她高的姬无忧从水里面拉起来,只是顽固地抓着她,尽管因为力量不够连自己都开始慢慢往池子里面滑去也没有放手的意思。
姬无忧的意识很想放手,她不想任似非有事。可身体却牢牢攀住这最后一线生机,只是手上本来就是湿的,力量又不够,两人的手渐渐有要松开的趋势。身体往上一抬,想拽住任似非的衣服,慌乱间扯断了任似非脖间的玉佩挂绳。
“别放手!”幼年的任似非眼中并没有对姬无忧拖自己下水的举动表现出厌恶,反而在姬无忧抓住她衣服的时候重新抓住了她的手。
下一刻,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任似非背后,姬无忧认出这个就是当初救下她的侍卫长,那双强而有力的手一手一人将她和任似非拎了起来。姬无忧心中燃起了希望,然后有全数湮灭在了侍卫长身后那双燃烧着的瞳眸中。
女子对侍卫长说,“把那丫鬟丢进池子里。”
姬无忧想大叫,想阻止,可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任似非被女子操纵的侍卫长丢进池子里,看着她一点点沉入水中,仿佛失去了生机。
心中划过尖锐的疼痛,姬无忧希望任似非不是这样的,不要凡事都为别人考虑多过为自己,不想任似非因为她而受到伤害。
“霖儿!”姬天情追上来,脸色煞白,好像受伤了,“求你,求你!”
那女子已经几近疯狂,她大笑,“你以为我会那么容易杀了她么?不,我不会的,我会让她活着,让那个人的女儿像你一样为了这个国家鞠躬尽瘁,一生没有自由,哈哈哈哈哈。对,我要让她和泽儿在一起,我们没有得到的东西,她们一定可以的,她们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星月你说对不对?”女子脸上笑容扭曲。
“对!泽儿!把泽儿找来!”女子歇斯底里地对这空中叫嚷到。
“霖儿,你疯了!”姬天情开口压着声音吼道。
“是啊,我是疯了,我为你而疯,这天下,我不要四象家的仇怨,放弃了娘临终前的嘱托,留在芮国只想和你在一起,可是你呢?你让我不要杀修宁,可以,那剩下的你就别插手。否则,天长日久,我总有办法,你知道的。不然你现在就杀了我。”女子笑容疯狂,将一把匕首放进姬天情的手中,对着自己,不断用力往自己身上拉。
姬天情反应过来立即松开了匕首,眼中神色复杂,不在开口,只在一旁看着。
不多时,本在大殿进行先皇吊唁的潘泽儿被带到了她们面前。年幼的潘泽儿眼中满是惊惧,见到自己的姑姑在场才稍微缓和了一点。
“姑姑。”潘泽儿挣脱暗卫的禁锢径自一路跑着扎进女子怀中。
姬无忧才想起这个女人就是潘贤霖的妹妹,潘家那自幼先天不足的幺女潘秀霖。她的眸子竟能转变颜色,难怪当初排查任似非潘府遇袭事件怎么也找不到人,原来不是没有查到,而是没有怀疑过她,让她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过关了。
潘秀霖慈爱地抚着潘泽儿的小脑袋,说,“泽儿,姑姑为你找了个妻子,你看,那边的小公主多漂亮,你们以后就在一起吧。”
年幼的潘泽儿小嘴一瘪,眼睛湿润,抗议道,“泽儿怎么可以和姑娘家成亲呢?泽儿要嫁给太子哥哥。娘说过女子不可以和女子在一起的,那是天理难容要天打雷劈的。”
一句话激怒了原本本就激动的潘秀霖,她反手一记耳光抽在潘泽儿的小脸上,把她打翻在地,“那个贱女人还说了什么?”潘秀霖秀目中带着杀机,危险的眯起眼睛。
“你,你不是我姑姑。”潘泽儿望着她从未见过的橙色眼眸惊恐得“哇”一声就哭了起来。
“不准哭!”潘秀霖眸中闪着光,一巴掌好像还不过瘾,她捡起地上的匕首朝着潘泽儿撑在地上的手戳去。“不许哭!不准出声!”
这回潘泽儿果然没有出声,只是白着脸抿着唇。
“霖儿~!”姬天情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潘秀霖走到潘泽儿面前,“你是很喜欢姬无忧的,从此以后你都要跟着姬无忧,照顾她,爱她。”
姬无忧看见潘泽儿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然后跟着呢喃道,“我会照顾她,爱她,我很喜欢她。”
然后,她走到姬无忧面前,泛着火光的眸望进她眼中,穿透她的灵魂,“忘了今天的事情吧,忘了吧。”
忘了吧……
姬无忧的意识好像被那双明亮的眼睛卷了进去,陷入了和来时完全不同的一片黑暗中。往事如走马灯一般一幕幕在这混沌的黑暗中亮起又泯灭,姬无忧明白了,那是那一年她被尘封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