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过后的半个月,天气又神经兮兮地好到不行,天天艳阳高照的。
为了把雨天落下的进程赶上去,池筱婉她们这些个演员和剧组其他工作人员顶着大太阳,从白天拍到晚上,休息时间都大大缩水了。
池筱婉在这里的最后一场戏是陪伴奶奶走过生命的最后一程,拍摄前一晚,她一个人抱着剧本躺在床上,每一行字都印到了心里。
她的脑海中不断勾画着剧本描写的画面,画面中的“奶奶”顶着她外婆的脸,这些场景不断在脑海中演练。
不知不觉,一颗眼泪就滚落了下来。
池筱婉抬着手背把泪珠擦干净,为了明天拍摄时的状态不出错,她只能压抑情绪,逼着自己入睡。
梦里辗转反侧,总是睡不踏实,第二天早早地就醒了。
山里那座砖泥老房子荒凉萧条地屹立着,破旧的木门前人来人往的热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小姑娘,这么早就起了啊?”钟海燕年纪大了睡眠质量不好,一早醒了,就索性来拍摄场地自己走走戏。正揣摩着怎么把人物的心理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呢,一抬头就看到了池筱婉。
“钟老师,你也好早。”池筱婉尽量挤出与平时无异的笑容,显得若无其事的样子。
布景师、灯光师这些工作人员来来回回地作着最后的调整,挂着摄影机的摇臂按照早先设定好的流程有序切换,力求拍摄时呈现最好的一面。
在正式开演之前,钟海燕跟池筱婉先来了一次试戏。池筱婉背对着钟海燕走出老房子,将破旧的木门轻轻地掩上。
双双撑着手推在粗糙的门板上,她低垂着头,目光涣散地落在地面,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再抬头时,满眼惊慌无助藏都藏不住,那一汪澄澈的泪水就蓄在眼眶里,摇摇欲坠。
推开门的瞬间,屋里毫无人气的萧条更戳中了她心里的伤痛。
“奶奶,我回来了。”双双脚下千斤重,一开口就哽咽。
长时间没有人打理的家里,地面上尘埃落了厚厚一层,双双每踩下一步,都印出了浅浅的一抹印记。
奶奶此时已经病入膏肓了,她仰面躺在木板床上,嘴巴不受控制地微微张开,双眼没有焦距地盯着房顶的木梁,呼吸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起伏。
“奶奶~”
“奶奶!”
“奶奶!”
双双连喊三遍“奶奶”,一遍比一遍凄凉,一遍比一遍悲怆,从开始的试探性地呼唤,到后来情绪崩溃,跌跌撞撞跑过去跪倒在奶奶面前。
她握着奶奶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引导着她来感受自己的轮廓。“奶奶,我是双双,我回来看您了。”
干瘦无力的手指贴在她的脸庞,也只是贴着而已,只要双双的手稍稍松开一些,它就会毫无眷恋地从她脸上滑落。
“为什么,为什么生病了也不告诉我?”
“为什么不给我机会多陪陪您?”
“奶奶,不是说好你要等我毕业,然后接你去大城市里一起生活的嘛?”
“你不能抛下我,你不能食言!”
双双的眼泪冲开了阀门,溃堤般地流淌下来,她悲痛地埋在奶奶的身前,泣不成声。心口就像是有千万把刀子在搅动,痛到无法呼吸,痛到麻木。
奶奶浑浊无神的双眼依旧毫无焦距地看着房顶,而眼角却无声无息地淌出了一滴眼泪。奶奶鼻翼翕和,仿佛也受到了双双情绪的感染,可是她却已经没有办法做出回应了。
祖孙两人相互依偎着,双双为了唤回奶奶恍惚的神智,她找了好多承载着她们美好记忆的物什,挨在奶奶身边,一样一样地展示给她看。
“您看啊,这是我五岁那年立夏你给我编的网袋,还记得当时你给我装了个鸭蛋在里面,结果被我不小心摔碎了,哭了好久好久嘛?”
“这个是我从小到大的奖状,你都给贴纸上钉成一本书了。”
“还有啊,这个是上次我们一起去镇上,我给你买的花头绳,你一直都舍不得戴,我给你戴上好不好?”
……
双双自顾自地一样一样呈现,嘴里不停地说着,眼泪簌簌地往下落,止都止不住。
“双……儿……”
那一声微乎其微的呼唤,被穿过窗户挤进来的风撞碎在空气中。
双双脊背一僵,不敢置信地回头,以为是错觉,心里又无比渴望这不是她的臆想。她捧着奶奶的脸,几近恳求。
“奶奶,你在叫我是不是?你再叫叫我,喊我一声双儿啊~”
奶奶眼珠微微动了动,张嘴又是轻声一句“双儿”,双双喜极而泣,抱着奶奶连声道:“我在,我在的!”
……
本来只是试着走戏而已,可池筱婉和钟海霞的投入程度仿佛就是正式拍开那样严谨,这种悲凉的氛围渲染得周围工作人员也都眼眶红红的,甚至有一些情感丰沛的女士都拽着袖子抹眼泪了。
导演就驻足在门口,一声不响地看着她们走戏,不忍打断她们真情流露的和谐画面。
也不知道谁先带头鼓了掌,池筱婉和钟海霞耳边的掌声此起彼伏。
而此时,池筱婉有一些收不住情绪,双手插在发间闷声哭了起来。
“来。”钟海霞拍拍池筱婉的后背,抽了张纸巾递给她。“擦擦眼泪吧。”
“谢谢。”池筱婉接过纸巾,胡乱地在眼前抹了两下,眼眶红得吓人。
她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平静地去换衣服,平静地化妆,平静地站在镜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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