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老婆的意思,要让他跟为阮菱说话,只是他看见二弟两口子那不高兴的样子,就想要是自己坚持要阮家给范家一些好处好让阮菱在婆家好过些,那一定会跟二弟两夫妻吵上一架的。到时候一定会伤了两兄弟之间的和气,他,不太想跟二弟交恶。毕竟,阮茂金认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自己的亲兄弟,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以后在一个院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是闹僵了,面子上下不来。
所以,他就犹豫了。
阮鲁氏见丈夫在那里犹豫,终于是忍不住开口了,她说给范家的好处以后从他们这边的房头上扣,意思是以后分家了,把这个钱给扣出来。
阮茂金一听老婆开口,就晓得要惹得他爹不高兴,因为他爹最反感提分家的话,就算影影绰绰地提也不行。于是,他又被抽的水烟呛着了,直咳嗽。
阮鲁氏其实也是爱女心切,顾不得犯公公的忌讳把话给说了出来,说出来后,也有点儿忐忑。
果然,只见阮老爷子把手里的水烟的烟杆往桌上重重一敲,沉声道:“茂银说得也在理,咱们阮家不欠范家的,给范家好处的事情咱们得再想一想,至于分什么房头,等我死了你们再议!”
他这话虽然没有朝着阮鲁氏说,但谁都听得出来,他相当不满意长媳说出了什么算在老大房头那边的话。
说完他站了起来,狠狠地抽一口烟,嘴巴里跟着浓烟一起吐出来一句话:“都散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阮鲁氏心直直落了下去,当着公婆她不敢再说什么,只是看向阮茂银和阮齐氏两口子的眼神就像啐了冰一样。
阮茂银见爹娘采纳了他的提议,不给范家好处之后,心里也有点儿得意。不过,他也看到了他大嫂怨毒的眼光,还有他大哥看过来的含义复杂的一眼,这让他的得意变得没那么踏实了。
倒是他老婆阮齐氏毫不畏惧大嫂那种啐了冰的眼光,一拉阮茂银:“走,咱们回屋去!”
阮鲁氏愤愤地在两人身后说:“阿菱倒霉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你们也是有女儿的人,等着吧,你们会有报应的!”
阮茂银两口子听见了也没回头,继续走,就好像没听见阮鲁氏的话一样。
阮茂金跑过去拉着阮鲁氏的手就往外拖,一边拖一边苦着脸压低声说:“你少说两句行不行,让阿爹和阿娘听见了……”
阮鲁氏一把推开阮茂金,一路小跑着回了屋,看得出来她很生气,阮茂金赶忙跟上。
两口子前后脚进屋就爆发了争吵。
阮鲁氏骂阮茂金是个没用的,自己的闺女都不疼,为什么当着公婆他不为阮菱说话,也不帮自己,还算得上是个男人吗?
阮茂金则辩解说都是阮鲁氏不会说话,本来爹娘都同意了阮家给范家一些好处的,结果让她说的分房头的话给搞砸了。
阮鲁氏气呼呼道:“是你宝贝兄弟说不同意的话在先,我不那样说又怎么办?难不成我还说错了,不从阮家公中拿钱,算我们的,二弟跟弟媳不吃亏。你说我不会说,那你倒是说呀!可你畏畏缩缩那个熊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真窝囊!我怎么嫁给你这么个窝囊的怂货,连自己女儿也护不住,你算什么男人……”
说到后面,她哭了起来。
阮茂金给呛得又郁闷地抽起了水烟,他咬定都是阮鲁氏说的那分房头的话坏了事情。
阮鲁氏见状扑上去,一把扯过阮茂金的水烟筒来,作势要往桌沿上撞,意图把水烟杆给折断。
阮茂金忙上前去抢,两口子在屋子里面撕扯上了。
阮菱在屋子里也听见了从她阿爹和阿娘屋子里传来的争吵声,就也出来看了,可她看到爹娘的那间屋子的门是关上的,想进去问个究竟也不能够了。她抓住听见爹娘吵架跑过来的弟弟阮安,问他知不知他们为了什么吵架。
阮安挠了挠头说大概是应该为了二姐,因为他才把二姐夫今天出事的事情告诉了二叔和二婶,他们走去祖父和祖母的屋,很快里面就跑出来了娘,娘跑得飞快,一边跑还一边擦眼睛……
阮秀听了还是猜不到父母为了阿菱吵什么,还有这里面跟二叔和二婶有什么样的干系?
后来她跟阿安一起拍门,让爹娘开门。
阮平两口子听到爹娘屋子里的吵架声还有拍门声,就也过来了,同样他们也问到底爹娘为了什么吵架。
吃完晚饭之后,阮平带着老婆和女儿回屋去了,因为阮家的规矩,商量事情的时候,没有他们小辈掺和的可能,就算在一边旁听也不行。
阮安和阮秀说了大概是为了阮菱。
“阿爹,阿娘,你们把门打开!”阮平听完就在门外喊。他想自己作为阿爹和阿娘的长子,说不定他们两个看在自己的面上可以不吵了。
谁想里面却传来他们的爹的吼声,让他们回去睡觉去。
外面的阮秀等人都被阮茂金的吼声吓得齐齐一跳,接着灰溜溜地各回各屋睡觉去。再说了,阮家以节俭传家,阮老爷子要自己的子孙们在天黑之前吃饭,吃了饭就去洗脸洗脚,然后各回各屋,点灯不许超过十分钟。当然你要是点灯超过十分钟,后面就总会有几天没有灯点,因为阮家每个成员屋子里的灯油可是由阮老爷子定时分配的。
反正等阮秀回到自己屋,她关上门,也没点灯,直接摸上床,脱了衣裳钻进被窝里去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东边阮茂银两口子的屋子里,阮齐氏则是在称赞阮茂银敢说话会说话,一下子就把公婆给说服了。
阮茂银道:“本来大哥大嫂撺掇爹和娘拿钱去补贴阮菱,讨好范家就不对。阮菱已经嫁出去了,不是阮家人了,而且今天遭抢,是范成斌腿断了,又不是阿菱腿断了,阮家为什么要多管闲事。范家本来就只有范成斌一个儿子,他们哪会没钱医。我要是大哥,就一定不会为阿菱操心,范成斌要真断了腿,成了瘸子,要想娶阿菱这样俊俏的姑娘也难。你看着吧,范家人不舒坦一阵子也就算了,他们要真对阿菱不好,到时候阿菱还不一定跟范成斌呢。上海城里多少离婚的,咱们这边这两年离婚的也多起来了,毕竟不是从前了。”
阮齐氏就说:“那你明天把这些话说给大哥听,只要大哥不往心里去,大嫂不用管她。她就是没脑子的蠢女人,刚才我听她说那个话就知道阿爹不会高兴,他们求的事情弄砸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也听到了西边屋子里阮茂金两口子的吵闹声,都摇头偷笑。
听了好一会儿,阮茂银打了个呵欠,让阮齐氏去打水来洗脸洗脚,洗了早些睡,天冷,有什么上床再说。
阮齐氏就去拿了木盆子来,去厨房倒了灶上水壶里的水,端进屋里。
路过北边公婆的屋子时,看到里面还亮着灯,公婆两个在嘀嘀咕咕的说话。她站了站想听清楚说什么,可是一阵雪风吹来,让她冷得打了个颤,只好端着一盆热水疾步回屋了。
北边阮富山两老口的屋子里,阮富山抽着水烟正在和老婆阮赵氏说:“这要过年了,老大两口子这样吵真是晦气。算了,明天我还是取出那盒我爹传到我手上的百年老山参来,给老大,让他拿着上范家去。”
阮赵氏一听坚决反对,说那盒百年老山参不能给老大,这种稀罕东西只能阮家人用,再说了范成斌伤了腿,他吃百年老山参也没用,再加上他人年轻,吃了反倒要折福。
阮富山望向老伴儿:“那你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还真听茂银的,老二两口子反对给范家好处,他们怎么想的你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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