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兰君目光落在他左臂上。那里还是完完整整的,并未有什么损失。
她前世曾照顾了他两年,可如今却对面不识。
她心里觉得酸楚,忽的想到季云黎刚刚到柳城找自己的时候,自己对他也冷淡至极,那时候他心里该是什么滋味?
王炳衡上前便用拳头捶了一下季云黎的胸膛,道:“你可算是来了,我一届莽夫,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对付他们,还需你来排兵布阵,用些计谋坑他们!”
傅兰君忙将季云黎拉着退了一步,蹙眉道:“他身子不好你不知道吗?别这么毛手毛脚!”
王炳衡一愣。他与季云黎虽称不上兄弟情深,也是自小便相识的。他在边疆的时候居多,竟认不得眼前这个凶巴巴的女子是谁。
季云黎便道:“这是内子。”说罢,便掩唇咳了两声。清平城天气干燥,他这两日又挂念战事难免有些心火,不是什么大毛病,傅兰君却见不得他身体有一点风吹草动,将他喝的茶都换成了败火气的。
王炳衡见他果真面色有些苍白,不由问道:“果真身子不适?可是那凤尾翎还没解?”
季云黎摇摇头,道:“已经解了,只是解毒的时候伤了身子,不碍事。”
王炳衡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心粗胆大,也未曾放在心上,当晚便拉着他去军帐商讨军情。傅兰君一个人被安置在帐子里,等得十分心焦,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发觉有人揽住她的肩膀,手臂穿过她的膝窝要将她抱起来。她睁开眼睛,便看见季云黎近在咫尺的脸。
她出声道:“我醒了,自己走。”
季云黎动作一顿,叹了口气,道:“好,时候不早了,回床上去睡吧。”
傅兰君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两更天了。她不满问道:“你这时候才回来?”
季云黎无奈道:“我来得晚,许多情势也并不十分了解,与王将军便谈得晚了些。”
傅兰君前世曾经带过兵,也知道军机延误不得,却还是忍不住抱怨:“我早就跟王炳衡说你身子不好不能操劳,他却还是不听。”
季云黎道:“来战场怎么能只图安逸?必是要吃点苦的。王将军一连战了两日未合眼,也不是与我一道熬到这时候?”
傅兰君道:“那可不一样,他身子健壮的很。之前他断臂,也不过养了一月的工夫,便……”
她说到这里,忽地噤了声,看了季云黎一眼,不再往下说了。
季云黎叹息一声将她拥在怀里,道:“前世之事,你不必避讳缄口不言。你我如今心意相通,以往的事情,不必再放在心上。”
傅兰君哼了一声,道:“你不放在心上,我可是放在心上的。我前世对你疏忽,也是给我如今的警醒。要日时时刻刻都看着你,在不许你生病,手上,更不许你在我之前离去!”
她环住他的腰,道:“季云黎,你不知道,你离世之后,我有多痛苦。”
她第一次直言不讳说他离世后自己的悲痛,也是因为知道这战场不同旁的地方,谁也不能保证能活着回去。她说这些话,就是想告诉季云黎让他爱惜自己。
她又道:“我前世醒悟太晚,在你离世之后,我才发觉自己有多爱你。”
季云黎一愣,稍稍推开,看着傅兰君的眼睛。他知道傅兰君今世爱他,却不敢想,她前世也是爱他的。
傅兰君吸了口气,声音又有些哽咽,道:“我知道我此时说这些,你是不信的。我前世醒悟太晚,可也是爱你入骨。”
她又不自觉流下泪来,忍不住便将季云黎前世死后,自己做的荒唐事说了出来。
季云黎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发寒,傅兰君看的脊背发冷,道:“我都爱你爱到为你殉情了,你还这个神色做什么?”
她话音刚落,便看见季云黎偏过头去咳了一声,咳出一口血来。
傅兰君心下一惊,“云黎!”
她手忙脚乱将他扶到床上,那袖子擦拭他唇边血迹,又忙叫来军医。
军医给他诊完脉,道:“没什么大碍,只是急火攻心。夫人要注意一下,不要让季大人情绪起伏过大。”
他这里一番动静惊动了王炳衡。他也进了季云黎的帐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急火攻心了?”
☆、第三十三章
季云黎闭目不语,军医又道:“季大人这几日要好好将养,不能太过操劳。”
王炳衡这才想起傅兰君说他刚解了毒,身子还没有养好。便问道:“可是今日我叨扰你太久,累着了?”
傅兰君听着这话,便转头瞪了他一眼,大有责怪的意味。
季云黎却道:“此事与王将军无关,不过是忽闻听骇人听闻之事,一时间接受不了罢了。”
傅兰君又回头看着他,可怜巴巴欲言又止。
季云黎还是冷着脸不理她,强撑起身子,对王炳衡道:“王将军快回去休息吧,明日战事,还需靠你。”
王炳衡看他们两人的模样,便知道季云黎会如此,大抵是傅兰君的缘故,二人夫妻之事他不好细说,便道:“既然如此,我便先告辞了。”
他走到帐门,又转头看了二人一眼,见傅兰君委委屈屈的趴在床边,握着他的手,还抬手拭一拭他额角的细汗。
俨然一副夫妻情深,柔情蜜意的景象。
王炳衡忍不住道:“季大人,夫妻没有隔夜仇,您不至将身子气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