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有些许暖意的。
踏上去德国泰格尔机场的飞机,临走时保姆执意送他。独处的几年内两人的交流没多少,保姆确是真心实意心疼他的。小菜做了一排,放在保鲜盒里摞好,竟然占了小半个行李箱。
此后按部就班的按照家里的安排上学,读学位,积累经验。他慢慢的不那么封闭自己,话少被称赞做沉稳。毕业的第二年,在家族和父亲的安排下进入了某部,从最底层做起,准备子承父业。
博士毕业的那一年,他二十五岁。调任回n市的那一年,他二十六岁。
重新回到这座城市,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故土。回去的那一天是周末,刚刚进入秋天,飘着小雨,天空阴沉沉的,路上人行色匆匆,举着伞不知去往何方。
他拒绝了新秘书来接机的好意,拉着黑色的行李箱站在门口等了许久才打到车。路过市中心电影院的时候一张大幅的海报吸引了他的注意,一部文艺片,女主角的脸占据了海报二分之一的面积,柔和的栗色长发,笑起来温柔。
远远地惊鸿一瞥,羲时莫名觉得像她。他叫停了司机,拖着行李下车,在成对的情侣中目不斜视的走进电影院,买了一张单座票。最近的一场就在十分钟之后,上座率并不高,他选了最后一排的位置。
在电影还有三分钟开始的时候,大厅里的灯光已经全部熄灭,屏幕上播放着广告,两个女生走进来,手里拿着湿淋淋的伞,外面的雨看样子下大了。她们小声的交谈,找寻自己的位置。
其中一个忽然笑了一声,羲时表情一怔,下一秒几乎是下意识的看过去。可惜光线实在不太足,借着屏幕上的光看不到他的正脸。
他自嘲的笑了笑,哪有这么巧合的事。n市这么大,这些年她的变化也应该很大。
电影开始,他却再也看不到心上。平静的心思就像被搅乱的湖水,久久不能平静。视线里只有女主角的脸庞转来转去,他有些失望的发现,到底是和她不一样的。
一百一十分钟,他数次把视线移向前几排。即便只能看到一个发顶,心中都莫名其妙的舒服不少。
*
虞子宸出差,没人查勤,阮阮不想太早回家,约了同事去看电影吃饭。
很小众的电影,演员和导演都是默默无名的类型。两个文艺女青年决定不随大众主流,毅然决然的订了票。
可惜的是电影并没有如预想中惊艳,剧情平平演技平平,唯有一张海报吸引人。她看的哈欠连天,数度险些睡过去。
电影结束的时候同事老公打来电话,似乎是发烧了。同事抱歉的丢下她匆匆回家,阮阮站在电影院门口,长出一口气打算随便找个地方解决晚饭问题。
拿着手机找了半天,忽然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初时阮阮没在意,然而长久的凝视总会令人感到不舒服。她皱皱眉,顺着目光看过去。
……
她呆在了原地,准确的说是傻在了原地。
阮阮以为自己看错了,那人却迈着步子向着她走过来。目光直直的与她对视,毫不躲避。
他穿着长长的黑色风衣,比印象里高了不少。没了服帖的刘海,也没了黑框眼镜,面容冷峻。她险些不敢认。
直到他在她面前站定,她也仰着头望向他。
声音干涩:“你回来了?什么时候?”
他笑:“两个小时前。”
阮阮咽了咽嗓子:“还走吗?”
他在雨里站了许久,头发全湿,双肩的大衣颜色变得更深。她接过她手中努力撑高的伞,轻轻松松的将她遮在伞下,将自己的脊背完全露在外面。
“不走了。”
阮阮低下头,过了几秒抬头冲他灿烂的笑:“我请你吃饭,做第一个迎接你的朋友好不好?”
他也笑:“荣幸之至。”
阮阮没有选择带他去外面的饭店,而是叫了一辆出租车。期间低下头似乎发了几条微信,车子一路开到了一座高级小区。阮阮领着他上楼,拿了一套虞子宸从没穿过的衣服给他,两个人身形差不多,他穿上也没什么不妥。
没有问她的近况,无名指上的的戒指代表了一切。
羲时在她家的客厅里静静的坐了半个小时,等来了一碗热热的、散发着葱香的面。
她笑的有些腼腆:“冰箱里没什么食材,我也不太会做别的。你别嫌弃。”
他没说话,盯着眼前的碗看了两秒钟,挑起一筷子进嘴里。
喜欢她这么多年,甚至在分别的日子里念念不忘这么多年。羲时第一次红了眼眶。真卑微啊,他竟为她流泪。
也许在多年前,他坐在教室里,目光专注的盯着黑板,脑子里曾浮现这样的画面。她住在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里,为他做一餐也许并不能称得上美味的饭,腼腆的笑着问他好不好吃?
如今这个愿望实现了,只不过此刻她以别□□子的身份来招待一未久未见面的朋友。
羲时默默的吃着,他吃的很慢,每一口都细嚼慢咽,仿佛生怕自己以后忘记了这个味道,连最后一口汤都喝的干净。
就像屏障被忽然打破,就像密不透风的房间里忽然通了光。
就这样吧,他告诉自己,把她留在以前,他还有漫长的后半生要度过,他不想也不可以再止步不前了。
羲时在这座房子里坐了两个小时,等着阮阮帮他把衣服烘干。出门的那一刻,心情是这些年来前所未有的开阔。
*
上任的时间是一周之后,上面给了他一周的时间来把自己的所有私事解决好。
房子是现成的,车子隔天就提了回来。他没什么好准备的,叫成衣店送来几套正装,第三天头上就提前上任。
目前的职位是三等助理,羲时通过考试考上的,并没有走家里的路子,即便如此,老爷子还是觉得一步步走太慢。求了个情面,将他直升成了三等助理。
羲时不太爱讲话,但做事没的说。几天就得了直属上司的青睐。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几周,直到某天他去服务中心送资料,路过其中一个办公室突然被一个女声叫住。
她的声音柔柔淡淡:“桉棠,下午司里开会,能帮我打电话通知路参赞吗?”
他顿了一下,“我会帮你通知桉棠。”
女生一愣,站了起来,似乎有些手足无措,黑色的眸子很亮,直直的望着他,说:“对不起,我的隐形眼镜掉了,有点看不清。”
他点头:“举手之劳。”话落就走了。
这之后的两周过的与之前没什么不同。领导倡导大家不点外卖,去员工食堂吃饭。羲时没什么,原本他就是在员工食堂吃饭的,只不过这一消息一出,几天之内食堂在饭点人数爆满,并且乱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