蹑手蹑脚地走着,先是从晏顷常住的房间拿了他的睡衣毛巾和洗漱用品回去,然后才下楼找吃的。
妈妈果然给她做好了宵夜在锅里温着,是皮蛋瘦肉粥,熬得鲜香浓稠。
她拿出平时爸爸吃面用的大碗,盛了满满一碗端上去,放在桌子上等了一会儿,晏顷才从浴室里出来。
她坐在床位,指了指粥碗,说道:“快吃吧,热乎着。”
“嗯。”晏顷从善如流地坐下,拿起了勺子。
姜苏不错眼地盯着他,他吃饭的动作很文雅,当然,有一个那么严厉的爷爷,他就是想粗鲁也粗鲁不起来吧。
看他吃得认真,姜苏问道:“好吃吗?”
“嗯?”晏顷停下动作,舀起一勺粥冲她示意了一下,“要尝尝吗?”
姜苏摇摇头:“你多吃点。”
晏顷却没有继续吃下去,他看着勺子里尚冒着热气的粥,忽然说道:“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跟死了没什么区别。别人说的再好吃的东西,我吃着也没什么滋味;别人说的再漂亮的景色,我看着也没什么色彩。”
姜苏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很快,晏顷握着勺子的手就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强行压制了一天的负面情绪终于冲破了栅栏,喷涌而出。
他的声音染上和绝望和疯狂:“他要结婚了。”
“呵……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这辈子绝对不可能跟任何女人捆绑到死的吗?”
“不是高调地把一句‘只约不娶’送上了各大报纸的头条的吗?”
“不是说没有能赏完的风景,只有不够长的寿命吗?”
“还不是被一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自愿打脸?”
“既然当初死活不愿意娶生下我的女人,为什么现在又愿意娶别的女人了呢?”
“他们很快就会有孩子的,”晏顷撑着额头,从喉咙深处发出似是嘲笑又似是哭号的声音,“那我怎么办呢?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终于,他将手捂在了眼睛上,词不成句。
静静地听他发泄完,姜苏起身走到他后面,取过一条毛巾盖在他滴水的头发上。
“有啊。”
“娶我……算不算你活着的意义呢?”
良久,晏顷冰凉的手覆在了姜苏的手背上。
“……你愿意被我娶吗?”他沉闷的声音从毛巾里传出来。
姜苏轻轻地替他擦拭着头发:“这个呀,得看你的表现。”
“……什么表现?”
“长得帅、会游泳、八块腹肌。”
“……好。”
“还有一点。”姜苏停下动作。
“还有?”晏顷有些意外。
“嗯,最重要的一点,”姜苏说道,“知道什么叫‘最重要’吗?就是只要你做到了这一点,其他的做不到也没关系。”
“……你说。”
“不可以再丢下我一个人玩儿消失。我这个人很不讲道理的,还无情无义无理取闹。你要是喜欢我,就得天天在我面前刷存在感,天天在我耳边跟我表白,天天在我跟前宠着我。否则我就会以为你受不了我了不想喜欢我了,那我转头就把你忘了。”
“……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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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晏顷喝完粥,头发也差不多干了。
姜苏把毛巾晾起来,说道:“你今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晏顷愣了一下,哑然地看着姜苏,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让我……睡这儿?”
姜苏面无表情地说道:“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这老司机还有被吓到的时候?哇那他要是今天中午在家里被她逮到,他岂不是会被吓得根本办不了事儿?
晏顷沉默片刻,委婉地说道:“苏苏……你是女孩子,应该矜持一点。”
姜苏冷笑:“说这种话你不会觉得脸疼吗?”
晏顷:“……”
“好了别想太多,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姜苏说道,“我就是怕明天早上一醒来你又不见了。”
晏顷:“……”
他磨磨蹭蹭地来到姜苏床边,试探性地坐下,确定姜苏既没有给他一记天马流星拳也没有踢他一脚断子绝孙腿的意思,他才放心地坐下,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梦幻的情境之中——这转换来得太快,他有点承受不来。
姜苏受不了他这花痴的样子,一脚给他踹边儿上去了点,然后踩着他刚才坐的位置,从壁柜里拿出一条干净的凉被,又抱出一床冬天盖的厚棉被。
她把凉被扔给晏顷,然后把厚棉被裹成条放在床的正中间,指着“分界线”说道:“你睡那边,我睡这边,不准过界——否则你知道后果。”
他就知道……
晏顷撇撇嘴,敢怒不敢言。
看他乖乖地在他的位置躺下了,姜苏才拉着被子睡下去,伸手关了灯。
房间里很安静,姜苏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和晏顷的呼吸声。她一贯独睡,现在房间里不仅多了一个人,还跟她躺在一张床上,这让她多少有点不习惯。
她翻了个身,忽然想起一事,忙撑起身说道:“晏顷,你可不准在姑奶奶的床上做什么奇怪的事儿啊!”
晏顷:“……”
这位姑奶奶,您老敢把所谓的“奇怪的事儿”说清楚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