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里幽暗而不寻常的心虚。等他反应过来去狂拍车窗的时候,那辆银白色的小货车一脚油门擦着他的身体飞驰而去,然后他被几个穿着制服的人摁倒了,嘴边灰尘都是宛如一口黄连的苦。“他不是的。”
眼看他们又要陷入“他是”“他不是”的死循环,叶矜连忙道:“别送他去了!”
江蓝脸上没有欣喜,而是警惕地看着他。
叶矜道:“你不要他,让他去我家。”
“不行!”
“我不去!”
这两个人这时候倒合起伙儿来对付他了!叶矜道:“范阳洲你别说话。”他扭头跟江蓝说:“你不想去卫高朗给你定的学校就只能去我这里,没得选,明白吗?”
江蓝直勾勾地盯着他,“你认识卫高朗?”
叶矜冷笑,“何止是认识。”
他见江蓝脸上浮现出短暂的犹豫,便道:“不过住在我这里,也是要上学的,只是学校你可以自己选你喜欢的,上学不是为了关住你,是为了学东西,明白吗?”
江蓝不说话。
到底还是个孩子,叶矜也不是白比他多吃那么多年大米的。
“你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还是怎样,最重要的是什么?”他意味深长地停顿,发现没人搭他的腔,自顾自地补充道,“是钱。”
“有学历有知识才能赚大钱,那时候想干嘛就干嘛。你还小,大把的机会可以提升自己。不然,就跟我似的,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只能赚卖命钱,多不值得啊。”
他好为人师,还想高谈阔论循循善诱一番读书的重要性,范阳洲打断他,“叶矜,你退役后去干什么了?”
叶矜心里咯噔一下,这个范阳洲,一声不吭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真是明察秋毫,用不用那么会听细节!他眼睛都没眨,道:“没什么。”
范阳洲突然醒悟到自己的唐突,幸好叶矜没拿关你什么事来塞他,便也黯然了一阵,道:“我只是,想关心一下你。”虽然也没有什么关心的立场,他有些说多错多的心虚,道:“嗯,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我没有干涉你的意思。你现在过得很好,就很好了。”他说得磕磕巴巴,竟然有些词穷。
叶矜心想,范阳洲还在塔里,告诉他飞梭的事情,到底是陷他于两难。以后等他退役了,如果还有这份闲功夫,再慢慢告诉他吧,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叶矜不想多提。
毕竟其实在飞梭的一年,范阳洲居功甚伟,如果他没有和范阳洲结合,估计第一次任务都挨不过。另一个层面上,范阳洲成全了他。
他也用离婚成全了范阳洲。
现在已经想不起到底当初为什么会过得那么不开心,甚至连提出离婚的决裂的那一刻的愤怒,此时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尘,模糊而昏黄。他气范阳洲是真的,不恨他也是真的,毕竟自己或多或少,也曾经在婚姻中有过错。然而那样的撕心裂肺,如同剖开一半身体的失望,陡然的失去感,他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他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至少比以前好。
他清清喉咙,对江蓝说道:“你今晚就住我那儿吧,我们家还有一张床。”虽然那是当年图新鲜买的据说八十二种功能的高科技生物机械床,他还没睡过几次。
他推了推小初,说:“叫小蓝哥哥。”
江蓝暴戾形象的余威犹在,小初对他还有一些战战兢兢,悄悄地抬头看他,低声说:“小蓝哥哥……”
江蓝说:“我不去。”
叶矜说:“你不去范阳洲也不会留你。”
“我留。”范阳洲说。
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二个不省心地唱反调,叶矜揉揉太阳穴,道:“范阳洲你……”
范阳洲起身,道:“我打个电话。”
他去了阳台,留下江蓝和叶矜大眼对小眼。
叶矜在范阳洲面前被驳了面子,便干脆另起了一个话题,顾左右而言他,“那什么,你的精神触手呢?”
江蓝说:“我把它们收起来了。”
叶矜问:“鱼呢?”
江蓝说:“你想看看?”
叶矜连忙摆手,“别别别,我想想就头疼,我还担心,担心老卫把你……”
江蓝摇头,道:“他不会。”他低头,看了看手指,“我答应过他,再也不使用自己的能力。他没有对我用沉默素,我是自愿的。”
量子兽也是有自己的天性的,他一直这样压抑着自己的量子兽,想必也一定很辛苦。
叶矜道:“我说呢,老卫这么老实巴交的,也弄不到这种东西。”虽然偷偷私藏一个被通缉的目标人物,听起来也不是那么老实巴交就是了。
江蓝说:“我妈妈有。后来药吃光了,她也死了。”
叶矜语塞。江蓝的母亲是一名向导,那个年代,一个野生并且不想被塔发现的向导身上有沉默素,不是那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江蓝可能目睹过自己母亲的服药过程,甚至是她出于被发现的恐惧大量用药导致死亡的结果。
第55章城堡
范阳洲跟卫高朗说了一下情况,对方长舒一口气,道:“那也就放心了。”
范阳洲听到他那边一阵呼呼的嘈杂声,便问:“你在哪?”
卫高朗笑笑,“我在开车呢,在g334上,可能天亮能到你们那儿。”
范阳洲皱皱眉,天色已经很晚了,没想到卫高朗居然要开夜车过来,他这种没有向导的退役哨兵,本来是越少奔波,越少接触陌生环境,越减少情绪波动越好,外界对他们他们过于敏锐的五感来说危机四伏,会大大增加神游症发作的可能性。“你自己多注意安全,保证休息,备好向导素。半夜交通情况不复杂,可以设定自动驾驶的。”
卫高朗哈哈一笑,道:“好。”
他看来是真的对于江蓝在范阳洲那儿放下心了,转而去问范阳洲自己的事情,“你和叶矜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阳洲苦笑,“有点机缘巧合,不过也有我故意的成分在。”
时隔多年,大家仿佛改头换面,处在不同的世界里,历经坎坷,终于能轻松提起这些从前显得太过沉重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