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白鲸岛（完）

    江心迟预想中的劲爆画面并没有出现。

    不，某种程上说也出现了，但并不是他预想中的那一种。

    阿诺德·勋伯格——这位名字长度是他三倍，头衔长度是他约十三倍的贵族——的皮肤上开始渗出细密的血珠。

    江心迟还以为他要放什么了不得的大招，但耐心等待了一会之后，他就只剩下了一套满是鲜血的衣服像是受难者一样被莉莉的长剑插在墙壁上挂着了。

    可惜这里没有风，否则会更有那个味道。

    ——殉道者的味道。

    餐厅的收缩也随之停止，闹成一团的侍者与食客瞬间倒在了地上，同样化作了一滩肮脏的血水，留下的只有一具具即将风化的骷髅。

    原本高档的餐厅，一下子就变成了菜市场里杀猪宰羊的铺子，腥臭味顿时盖住了茉莉花的香气。

    钢化玻璃的桌子不再光鲜亮丽，而是布满了灰尘、蛛网，还有岁月留下的各种印痕。

    桌子上的餐具也跟着失去了色泽，光速生锈、腐蚀，断裂，有的更是一步到位变成了粉末。

    紧闭的窗户也破掉了，随处可见从上面掉下来的玻璃碎片。

    盛行于空气中的欲望一下子失去了活力，就像是生机勃勃的大树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的水分，只剩下一点就着的空壳留在原地，等待自然的裁决。

    江心迟想起来任务说明之中的那句话。

    「第114号世界资源已耗尽，本应该在极为短暂的数万年内走向最终的寂灭……」

    也就是说，眼下罪魁祸首已被杀死，现在露出了世界本来的面目？

    不对，击杀的时候应该会有提示，而他却没有收到。

    这家伙还没有死？

    至少能确定，刚才的那个消食片对这家伙确实有奇效。

    ——可以观测到的效果就是，勋伯格的领域消失了。

    这里是不是世界本来的样子暂且不论，能够破掉勋伯格的领域，也就意味着他再也无法享有“不死”的特权。

    接下来，无论这家伙有什么样的招式，江心迟也不会觉得头疼了。

    怪物被杀就会死。

    这是无论在哪个世界，无论什么时候都适用的真理，不可违背的宇宙原则。

    只不过有的怪物很脆弱，有的怪物则需要一些帮助而已。

    “他……死了吗？”莉莉从脚下的尸体上捡起一把还算完好的左轮手枪，看得出她一点都没有放松警惕。

    “没有。”江心迟的回答同样无比简洁。

    “那家伙去哪里了？”

    “不知道，但是我可以确定，他还没有离开。”

    江心迟感受得到若有若无的注视，那家伙还不肯离开，他在等待时机。

    到底是什么时机呢？

    勋伯格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江心迟眼睛随意打量着四周，忽然聚焦到了餐桌之上的菜品。

    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可以肯定，在战斗开始之前，餐桌上没有任何东西，只有几座可以旋转的甜品塔而已，还没有人动手取用。

    景观一变，甜品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比鲜艳的大餐。

    说实话，在这种环境里面突兀地出现像是墨西哥牛肉馅饼、鹅肝、战斧牛排、西班牙海鲜饭这种东西……

    难不成勋伯格子爵认为他会上当不成？

    不，他不会。

    即使自己现在也被勾起了馋虫，自然而然开始涌现出食欲，却无法影响到自己的理智。

    而且……

    「是否发动『无名骷髅的贝雷帽』的特效，解除本次『领域·赤诚宴会』的附加效果之一？请在三秒内做出选择，如玩家不做出选择，默认将选『否』。」

    江心迟默默选择了「是」。

    他的帽子变得更加朴实无华了，与此同时，那一堆看起来可口的食物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吸引力。

    自己已经平安无事了。

    但是，那家伙未必瞄准的就是自己。

    江心迟转头看向莉莉。

    “咕咚……”

    可以看得出，她在强忍着不要看向桌子上面的东西，可是她的身体总在找准一切机会违背她的意志。

    吞咽口水的声音在这个鸦雀无声的环境之中尤为刺耳。

    江心迟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记得一路上莉莉就没有吃过东西，参加复活赛也有为了获取食物的动机。虽然死人还要吃饭听起来就像是地府也要招收公务员一样滑稽，但是在这个世界之中，说不定这一点反而是像苹果会向下落一样的常识。

    而且，事实就是，莉莉快要忍不住了。

    她一旦忍不住，就会发生江心迟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自己的直觉多次证明是极为有用的信息来源，这一次当然不会例外。

    结合子爵之前说过的话，江心迟已经猜想到那家伙在玩什么花招了。

    与其说餐桌上的东西是幻觉，不如说更像是“种子”。

    只要吃下它，就会在体内种下某种东西，具体是什么，江心迟并不清楚，但显然和子爵有关系。

    或许是他的意识，或许是他的灵魂。

    不论是什么，那家伙肯定有相应的后续手段。

    江心迟还在思考应该用什么办法阻止莉莉真的把那种东西吃下去，莉莉忽然开口了。

    “江，打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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