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插柳柳成荫

引起一定程度社会动荡。康熙末年是个……不少人揭竿而起时间段，还真是担心再逼一逼，让有知识有文化某些人投入到推翻旧社会行列里。再佐以外敌入侵，那滋味就了！

    也不是怕事儿，也觉得能够挺下来。只是这几样如果同时爆发，那就是对国家政权承受能力极限一次考验。不到万不得已，没哪个脑残领导人会玩这种挑战极限运动。

    想来想去，农业国家核心统治阶层就准备拿商业开刀了。不巧，盐业是垄断行业，利润丰厚，而且弊端很多，盐税对国家税收又很重要，就是它了！

    胤礽记忆力袭自康熙，还有青出于蓝架式，想钱想得要疯了他就从脑子里翻出了一段记忆来。犹记得当初李光地老先生弹劾过一个叫张霖家伙，这货贩卖私盐得利一百六十一万七千八百多两！

    当年爆出这件事情时候他就想，这真是利润丰厚啊！相比之下，享有国家优势、被国家扶植盐商们简直弱爆了！哦，当时他也正为钱发愁，记忆很是深刻。

    他要不对这一项动手，那就不是一个缺钱皇帝了！

    说干就干，胤礽叫来骨干们开了一个吹风会，大家与皇帝想得也差不多。没道理该入国家钱就进了私盐贩子腰包，然后让咱们这些人为钱发愁不是？那是一力支持。

    连王掞这样把仁义礼教挂嘴上人也义愤道：“目无法纪实是该办，请陛下下旨，令各省督抚严查私盐。各产盐之地，严禁私盐流出。”他甚至还提出了加强对盐丁人身控制等措施，出手也够狠。

    胤礽表扬了王掞一心为国态度，然后道：“如此，朕意已决。”

    亏得策妄阿喇布坦消息还只是小范围内流传，朝野一片祥和。还有大挑事情吸引了很大一部分注意，皇帝因着都察院一份参奏当今私盐横行折子而要动盐法事儿并没有让大家太过振动。颇有几个想表现人表示，私盐横行，是目无法纪，挑战政府权威，该办！

    胤礽也下了命令。

    效果并不理想。到南方盐窝开始少量出盐，而秀女大挑进入复试时候，官盐销量并没有增加多少。

    原因无他，经济规律作怪而已。官盐要上税，很贵，私盐便宜。百姓手里钱又不多，你就是禁了私盐，官盐也卖不出去，眼下又没有银行大范围推行按揭。打个比方，他就只能出得起1块钱来买盐，买官盐，只能买1斤，买私盐，能买1斤。没了私盐，官盐顶多能卖出1斤来，而不是1斤。总收益……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这只是理想情况，好歹还增加了一点官盐消量。通常情况下，是不可能一道旨意下来，天下私盐禁绝。市场需要私盐，私盐贩子就会铤而走险。哪怕他把价格提到5块钱一斤，大家还是宁愿买他，不买官盐。

    这会儿人民群众生活并不“康乾盛世”，愿意冒险走私还是有不少。生活所迫、利润诱惑，愿意贩私盐人依旧存。官盐依旧受冲击。

    胤礽见此情景，很是着急上火，不得不动了另一个念头：改盐法。反正摊丁入亩眼下行不得，得先干掉策妄阿喇布坦，得筹钱，他就跟盐课死磕上了。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个很阴暗想法：本来就应该是抑商，办了这事儿，谁也不能说我不好！私盐泛滥，也是纲纪败坏表现，我从此下手，大家朝野只有拥戴份儿！

    雍王又被叫了来。

    听完他二哥想法，雍王语气就有些蔫蔫：“臣弟琢磨着，还是先把亏空追缴一下儿。陈年旧账，越堆越多，到后，人死如灯灭、家业败落了，就追缴不了几个钱了。”准备了一年税制改革就这样被搁置，又派了任务，他实兴奋不起来。

    胤礽看一看他四弟：“盐政也开始亏空了，私盐泛滥，禁而不止，商户日渐不支，可见并不是国家管得不严，乃是根子上出了毛病。但情形却不如户部亏空那样严重，也是挤脓包意思，早一天动手，便省一分力气。”

    雍王还是没有答应，他看来，事有轻重急缓，税制改革是不改不行了，火耗亦然，盐政却还没有糜烂到支持不下：“盐课关系国赋，极是重要。国家税收，一是田赋丁银二就是盐课。既已要动田赋，盐课就要暂缓。”总不能一次拽了两条腿儿，那样会“叭唧”着地。

    胤礽道：“先不动田赋，改盐法！”摆摆手，思路也理清楚了，“这个省力气，我得策妄阿喇布坦动手前先把国库充实了，这个动静说起来大，却只是论商。改了盐法，盐课增加，也好有底气去改税法。”

    雍王沉默了一会儿，方道：“您意思是……因策妄阿喇布坦事儿，须得先攒下些家底子？”理解了，但是……还是有点儿转不过弯儿来，“那摊丁入亩呢？”

    “必行！”

    兄弟两人对局势都有比较微妙直觉，这个国家近些年来状况频发，是不改不行了。改革是共识，要讨论只是步骤顺序问题。不讨论还好，一讨论就发现：原来国家毛病这么多！

    这事儿不是一个皇帝、一个王爷关起门来一聊天儿，聊完了让下面去执行就能把事情办好。要知道，执行还是靠下面，要命是：他们俩也没弄出一个改革方案来，要现商量。

    此时实行是纲盐法，将盐引分为十纲，将特许商人列名，许永远据为窝本，乃是有世袭性质，官不收盐，官督商办。恰似一座围城。外面资本进不来，里面人轻易也出不去。

    垄断必须产生，加上还有一点政府催逼，官盐日渐难行，私盐愈发猖獗。

    又是一通扯皮。

    还是先试点，正好，把这事儿交给李陈常来办，中央由雍王与太子两个人督办，直接向皇帝负责。

    胤礽事先计划、着手准备了许多事，眼下一件都还铺开，先要办，居然是一直没有被讨论盐政！

    李陈常也着实有几分能耐，又是本职工作，情况也熟悉，对盐政里头猫腻也是门儿清。提出了以票盐代替纲盐，推行试点。

    让人惊讶是……来自盐商们阻力很小！

    当然啦，他们自己都要被逼得去贩私盐了。初时，政府“赏给本钱”让他们做生意，是弥补了商户资本上不足。国家贷款扶植民间商业，听起来很让人感动不是？

    啊呸！这会儿不是什么扶持企业发展给予优惠贷款，内务府给本钱，那是收高利息。就是高利贷！借了黑社会高利贷，顶多断手断脚，了不起烂命一条，还能四处躲一躲。借了皇帝高利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想逃除非出海，这看着出海又岂是那样容易？

    说是不与民争利，实际上是不承担经营风险，不但收红利，还收贷款利息。有什么事儿，你得“乐捐”。

    去了枷锁，如何不乐？改了盐法，他们是失去了垄断地位。他们有家有业，还没被敲诈得彻底，瘦死骆驼还比马大呢，又有几代人积累下来经验、人脉，竞争起来谁怕谁啊？

    等到年尾结算，盐课居然涨了很多。许多私盐贩子也由此转正，这就是后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