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落在大帐上无声无息,不似长安的屋檐,滴沥滴沥地响。睍莼璩伤
雪雁呆坐在帐内,也不知过了多久,帐内慢慢暗了下去。有侍女进内把烛台的大红烛都点亮,帐内绣了大红喜字的浅金色幔帐铺天盖地。偶有风从帐帘缝吹进来,扬起层层纱幔,令她恍然如梦。
她儿时的梦,她要与她的政哥哥在这样的新房成亲,执子之手,与子皆老。可天意弄人,她与他,竟天各一方,永生永世也不得相见了!若上苍见怜,他日死后魂儿或许可以回长安一趟的吧?
可是,政哥哥,你叫雁儿怎去接纳你以外的男子?一别相思空如水,政哥哥,你在长安是否一切安好?长乐会是个很好的女子……
“文成。”她正愣愣出神,一声轻呼入耳,松赞干布已进了帐内,直往榻前而来。
她的心不由得一紧,起身相迎:“赞普。”
松赞干布笑着向她伸出手来:“好点了么?”
他握了握她的手:“手还是这样的凉。”他说着便要拥她入怀,她下意识的抗拒:“赞普。”
松赞干布一愣,定定看了她一会,才道:“你怎么了?”
她含笑摇头,没什么。不着痕迹的拉开了与他的距离:“文成给赞普弹上一曲,如何?”
他含笑点头:“好。”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移步至琴案前,十指抚上琴弦,脑里浮现的却是杨政道当日在柏海向她告别时的哀伤绝望的眼神,心下一痛……
不觉一曲终,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赞叹声。背后坐于榻上的松赞干布一言不发,她转面,强自挤出一抹笑来:“赞普,是否文成琴技强差人意?”
松赞干布还是一言不发,只盯着她的脸看。淡蓝色的双瞳变得灰暗,眼内蕴着诸般复杂的情绪。良久,他才道:“那晚,在柏海行宫弹琴的,是你?”
她几分意外:“是,赞普曾听过文成弹这首曲?”
“文成的琴艺的确无人能及,连宇文就也甘拜下风。”他点点头,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可那一双鹰目蓝瞳却渐渐失了光彩:“那晚,你也是弹的这一曲。知道么?本王可从没有听过这般美妙的琴音。”
雪雁心下微惊,面上却含笑道:“赞普听懂了曲中之意?”
他定定看着她一瞬:“本王不懂。”
可那笑却没有进过他的眼睛:“文成可否跟本王说说,你为何要只身远嫁到此?且无怨无悔?我吐国的百姓也称颂于你,都快把你看成救苦救难的菩萨了。”
雪雁不解其意,只好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国之不安,何以家为?文成为和平而来。至于其他的,也不过是文成为吐国的百姓做了力所能及的事罢了,何值一提?”
松赞干布眼内的失落更重,面上的笑意更浓。浓,却更凉。“好一句国之不安,何以家为!不错,你的父皇是为两国和平才将你远嫁来此,但你……”
他突然敛了笑意:“你是否还记得,本王曾说过,本王要的,是你的心?”语气淡然,却透着无力:“还记得么?”
她心中一紧,却难测他心中之意,只好点头道:“记得。”
他点点头:“可是,文成,你的心却不在本王身上,是本王高估自已了!”他的眼神沉痛黯然,她的心也不觉微微的疼了起来。
她终于明白了他话中所指,心里滋味莫辩:“赞普,您不相信文成?”她迎着他的目光:“文成是您的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