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阿嬷说她身子还未大好,迭声让她慢些。
她到时额上又布了层细汗,见魏阿嬷似要叨唠,撸起袖子就要揩去,却被人阻住。
喻晓夏停顿的空隙,魏阿嬷取了巾帕,为她擦拭额头的汗水,动作轻柔。
可能人生病会特别脆弱,此刻她竟有点想哭。
不过,这个动作,怎么如此熟悉?
喻晓夏脑中光亮一闪,这两晚有人在她床边,一直为她敷冷帕,还温柔地探视她额头的温度,竟不是她脑袋烧糊涂的错觉!
原来她能顺利捱过来,是魏阿嬷好心地在照料她。
喻晓夏几乎感动地哽咽,“谢谢阿嬷。”
魏阿嬷笑着收回巾帕,蔼声说着没什么,拉着她坐在了木凳上。
喻晓夏接着道:“我是指这两晚,多谢阿嬷的照顾,要是没有阿嬷,我可能撑不过这两日的。不过阿嬷你生着病,熬夜很伤身,我现下已好得差不多了,今晚就不用再费心照顾我啦。”
魏阿嬷听闻,过了一会,才否认道:“小颜你记错人了,照顾你两晚的,应该另有其人。”
“那是谁?”
喻晓夏万分惊讶,浣衣局除了魏阿嬷,还会有谁这样关心她?
“你不记得?”魏阿嬷合拢喻晓夏凌乱的长发,缓缓顺至喻晓夏背后,见喻晓夏茫然地摇头,略带叹息道:“这里不比内廷宫职,都是些粗活,你绾发太松散,明日我替你梳个流云髻吧。小颜长发已及膝,该是时候嫁人了……”
嫁人?
喻晓夏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这个时代根深蒂固的婚恋观,她并不想妥协,也没理由去改变别人。
何况,她还背着长达十年的契约呢。
喻晓夏噗嗤笑了,“阿嬷,要嫁人也得等我先出宫。我确实不记得了,到底是谁好心照顾我呀,阿嬷你知道吗?”
“我昨儿夜起,倒是瞧见个生人,只是离得太远,只能分辨个黑影。你既感觉到有人照料你,想来也不是坏人,你仔细想想,你早前当差时,有没有特别交好的人。”
“那为何白天不来见我?”
“你今时今日,不比从前,兴许是有所顾忌,所以才入夜躲着人来吧。”魏阿嬷不紧不慢地疏解她的难题,“阿嬷不知道你犯了什么错,但如今的情形,还有人能不离不弃,说明这个人,将你看得很重,小颜,你要好好珍惜啊。”
话里话外,似有所指。
昔日有交集,且对她还不错的人,喻晓夏在心底扳着手指数了数,能来看望她的,只有钟大哥和七了。
七向来与她不对付,如今她落难,倒真有可能来看她出糗。
但梦境之中,那双带着温度游离的双手,动作轻缓,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制力道,怎么回味,都不像是在捉弄她。
既然那人是好意,钟大哥倒比较符合。
只是不离不弃这个词,混含了一股昧意,喻晓夏忍不住抖了抖。
那日在未央宫,情急之下,她不得已牵扯到钟大哥,确实有些卑鄙,但是后来她力揽狂澜,不是将这一茬翻了过去么。
莫非她讲得太隐晦,钟大哥他,不会真的误会了吧?
她日后遇见他,得仔细与他解释个明白才行。
魏阿嬷见她发抖,关切地问她怎么了,喻晓夏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魏阿嬷便将早膳递与她,喻晓夏暂时也不再思索那人是谁了。
浣衣局的早膳很清淡,就是简单的白粥和馒头,喻晓夏一向不挑食,加之也确实很饿,接过有些陈旧的大碗,便开动了起来。
少顷,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猛烈地咳嗽,仿佛要将肺咳出来般。
喻晓夏心头一跳,急忙将碗放下,暗自咬牙用力,手掌才微聚了些内力,顺着魏阿嬷的背,轻轻注入。
直到咳嗽声渐消,魏阿嬷捂着胸口缓着气息,喻晓夏才开口,“阿嬷,这样下去不行,既然御医不会来,那我自个去拿药总能成吧。”
魏阿嬷长长吁了口气,叹道:
“上宣徽院拿药,哪这样容易,进去开药方选药材,哪里都需要打点。浣衣局的例银并不多,每人每月,发俸一钱,加餐食肉都不够,你也见到了。”魏阿嬷指了指面前的瓷碗,“膳食占了每月例银的大头,但依旧如此清淡简单,哪里还有多余的银钱,去抓药治病。咱们虽是在大内当差,但生活却和普通人没差别。不过与流离失所的乞丐比,也算幸运,至少我们不用为生计发愁。说来,小颜倒很吃苦耐劳,浣衣局比内廷清苦很多,阿嬷见过许多小宫女,没人能像你适应得这样好。”
可能她天生操劳命吧,喻晓夏内心自我调侃,回道:“阿嬷放心,我有钱。”
“昨日依云拿给你的那些?”魏阿嬷语气和善地阻拦,“不妥,那些银锭宫中均有记录,你贸然用之,恐招来非议。”
魏阿嬷自有她反对的道理,但若再不医治,喻晓夏怕来不及。
太后的钱不能动没关系,她还有之前藏的小金库呢。
喻晓夏并不好出言违逆阿嬷的好意,只道:“阿嬷认识依云嬷嬷?”
魏阿嬷似乎惊了一下,端过瓷碗,略略抿了口,才笑道:“阿嬷在宫中,少说也有数十年了,太后身边的依云自是认得。快些吃吧,下午又会来批新活,到时候可有得忙了。”
宫中的衣物华贵且繁复,需按品阶分门别类,清洗时又有诸多工序要注意。
喻晓夏经过数次的错误,重复了多次无用功,堪堪弄明白普通衣衫的清洗。
早间分配到手的活,她还未做完,下午还要来一批?
喻晓夏哀嚎一声,赶忙就着白粥,吞了一大口馒头。
填饱肚子才有力气,继续为皇帝这天下第一大家干活啊!
她万万没想到,先监工推送衣物,来浣衣局找上她的,竟然是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