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循与梁潜居同院,尽力庇护他的家人。梁潜平日所作诗文类稿,当时多散逸,循遣人访求于市,倍价赎还,“今锓梓以传者,公所赎也”。不单单如此,在才情上他绝对算得上不输给杨峥以外的人,时至今日京城外面还在流传他写于边塞的诗作《山城月夜自和东行集句韵》:“蟾光如水浸清秋,防塞将军在戍楼。千里无尘烽火寂,夜深犹起看旄头。“来京城的将士一旦去了青楼,必会让歌姬演唱的一首小曲,如果说这些,还不足以引起杨溥的好奇,因为这些前面的高谷等人都有,虽有些不同但差别不大,唯一区别陈循与他们不同的在于,他的行事风格是那种肯干,可干大事的人,不论是边塞,还是江南但凡他去了,总有一番政绩出来,所以在功勋上,他五人里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人,才干、名望、地位,功勋都有了,无论怎么看争杨荣的房子,他最有资格,也是最有把握,偏偏旁人为此争得面红耳赤,他却一派悠闲,这就不得不让人好奇了。犹豫了片刻,杨溥还是忍不住问道:”陈大人为何一言不发,莫非是心有所属?“
听得问话,陈循才放下了茶杯,冲着杨溥点了点头,道:“回大人的话,下官的确心有所属?”
杨溥哦了声,好奇的问:“不知陈大人看中了那座值房?”
陈循伸手一指,道:“就是杨大人这座?”
此话一出,非但杨溥感到奇怪,就连刚要步入值房的杨峥以及争论不休的高谷等人也是一脸的茫然,纷纷扭头朝陈循看来。
“陈大人此言,莫非是告诉老夫,杨大人的这座值房除了你以外,旁人进不得?”
陈循淡淡一笑,冲着杨溥颔了颔首道:“下官就是这个意思?”
这话儿就越发的猖狂了,杨峥心道:“这老家伙年纪不小,胆色到不差,颇有我当年几分风采。”
高谷等人在一旁早就表示了不服,只是碍于杨溥在,不便过于展露出来罢了。
“陈大人何出此言?”杨溥语气一如先前的平定,到没因对方的几句张狂的话儿就换了神色。
陈循不慌不忙的道:“下官所说并非过于猖狂,实乃杨大人这屋子,除了我与小杨大人外,诸位还真没这个资格入?”
如果说先前的张狂,高谷等人碍于杨溥的面子,不好指责询问,能少一事就少一事,那么眼下的这一番话,高谷等人可就坐不住了,这话儿的意思,反过来说岂不是说在这文渊阁里站在的七个人,除了杨溥、杨峥、他自己三人外,旁人根本就没入阁的资格,这等轻视他们的行为今日若是就此忍了,他日还不知还轻视到何种程度,所以高谷率先冷哼了声,道:“陈大人此话何意?”
“下官没别的意思?下官只是比诸位多看了一幅官联而已?”陈循神态安详,丝毫没有在意高谷怒目而视的神情。
“官联?”
高谷茫然的问了声。
不等陈循作出回答,杨溥率先哈哈大笑了起来,道:“如此说来,勉仁这屋子,还真只能你入住了。”
“杨大人您老这话儿是何意,莫不是您老看成大人顺眼,说话儿好听,故意这么说吧?”马愉与名之一字最是看不破,因陈循是永乐十三年的状元郎,自己也是状元,平日里没少暗中较劲的意思,这次两人同时入阁,他仗着门无私谒,不媚权贵,廉洁自守,又是小皇帝的授课老师之一,入阁的时候占了些便宜,比陈循早一步通过廷推入阁,本以为仗着这次机会来个暗中取胜,坐稳内阁第三把交椅,也正因如此,他才不顾体面的争抢杨荣的值房了。
听了这话儿,杨溥的一张老脸顿时拉了下来,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马愉,冷声道:“马大人做官固然是门无私谒,不媚权贵,廉洁自守,但老夫也未必是溜须拍马了?”
马愉话一出口便后悔了,此时看杨溥须发皆张,对自己怒目而视,迫于对方的威严,哪敢多言。
“老夫说此话,便是因陈大人所说的官联而来?诸位都是饱读诗书的学士,不妨抬头看看杨大人的门帘,就该明白了老夫为何赞同陈大人的看法了。”杨溥背负着双手,让开了道儿。
众人纷纷抬头看去,只见杨荣的值房一左一右写有一幅官联,左侧为民心即在吾心,信不易孚,敬尔公,先慎尔独;——右侧则是,国事常如家事,力所能勉,持其平,还酌其通。两联工整得体,三十四个瘦金大字藏于门帘左右,虽不至于太显眼,但也不难发现,五人都是饱读诗书的学者,与这对联的含义片刻的功夫便心领神会了,上联道出了为官就要“想百姓之所想,急百姓之所急”的道理,同时提醒自己要保持“慎独”的操守;下联则将国事与家事联系起来,表达了“在其位要谋其政”的思想,对“份内事”要努力去做,公正处理,并着力解决问题。联未必是绝佳的千古名对,但胜在极好的彰显了自己内心。
这样的对子,平日里五人也会去写,非但他们,但凡在京城做官的,没有不写的,张贴在官署衙门上,便是俗称“官联”,官员们以此表明自己的官德、官风、官声、官政等为官之道。官联的内容,有的告诫自己不贪不贿,比如有官儿为了自勉为官清正,在衙门前贴上一联,“为政不在言多,须息息从省身克己而出;当官务持大体,思事事皆民生国计所关”;有的彰显自己爱民如子,比如江南有一县令,在衙门前贴一联以时时提醒自己,鼓励自己,“眼前百姓即儿孙,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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