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教官九年考满,以举人有无多寡为进退,因而重科举而轻岁贡。乞今后岁贡生员,务选资质端重,通晓文义书算者充贡。其愚劣貌陋老疾者,一律黜为民。教官考满,岁贡皆中科举,虽不及数,亦选科贡俱中者升用,科贡俱不中者降用。如此行之,则科贡俱重,而人才辈出。二,严私假。监生从政,永乐间俱以入监年月为先后,后来祭洒李时勉奏准,以坐监年月论深浅。近来来,南京、北京国子监仍以入监年月为先后。如此办法,有些监生丁忧、省祭者,在家延住多年,仿效成风,不可不阻之。乞今后惟依实坐监年月浅深,以次取拨,其丁忧祭之类俱不作数。如此庶勤怠有所劝惩,虚诈无由仿效。三,均拨历。岁贡中式生员,分拨南北二监,肆业已有定例。缘本监各衙门取拨办事、历事数多,监生不敷,兼用在监诸生。乞今后岁贡生员四十以下告愿读书者,存留本监,以备取拨。四,给医药。本监虽有官医二名,每遇监生患病,予以疗治。但官给药料多有艰难,不能措办。乞敕太医院量给药饵,陆续送监收贮。监生有病,令医者对症修治。五,毁怪刻。近年有民间儒士假托怪异之事,如《剪灯新话》。市井轻浮之徒争相诵习,至于经生儒士,亦舍却正学不讲,日夜记意以资谈论。若不禁止,恐怕异端之说日新月盛,惑乱人心,
实非小事。乞令礼部移文内外衙门及各提督学校官,凡遇此等书籍,即令焚毁。使人知正道,不为邪妄所惑。这种有利国朝的好事,是个人都知道该如何处置,英宗虽说只有十六岁,但也做了七年的皇帝,加上年纪大了,在王振的细心栽培下,对于朝政其实认知颇多,听了陈敬宗的奏请倒也不含糊,颔了颔首道:“爱卿所奏切理可行,可批准施行。”
有了陈敬宗开的好头,下面的官儿也开始鼓噪起来,礼部尚书胡氵荧上前奏道:过去山东左参政沈固曾言,中外官舍军民戴帽穿衣习尚胡制,语言跪拜习学胡俗。系缨、插翎、尖顶、秃袖,以中国之人仿效少数民族之俗,忘贵从贱。宜令都察院出榜,俾巡按监察御史严禁。胡滢是五朝老臣,又是礼部尚书,小皇帝对这个老头还算是信任,当即点头认为言之有理,遂下令严禁。
吏部上前延续一年前定武学规制,当时吏部尚书建议朝廷早早定下武学规章制度,碍于当时规章制度没拿出来,才被小皇帝否决了,经过这一年的准备,户部自问准备充足,是时候该定下了,趁着前面开的好头,尚书郭大人上前奏事,按照商议的规矩,郭大人认为,选都督以下材器优秀、家道相称子弟一百四十人,与前选幼官一百人,均分六斋肆业。其所选幼官,若有选除袭替则依旧选补。堂称明伦堂;六斋分别称居仁、由义、崇礼、弘智、惇信、劝忠。读《小学》、《论语》、《孟子》、《大学》、《武经》等。每日授不过二百字,(有志者不拘此限)必须熟读,三日一温习,就所读之书取一节,讲说大义,使之通晓。春夏秋月每日辰时初刻入学,至未时末散;冬月申时散。幼官子弟日写仿纸一张,以百字为度。幼官子弟有事请假,依限赴学。置记过薄,都指挥等官有学规,学官训饬,不从者明书其过,三次不改,具呈总兵官处,随宜惩戒;幼官子弟有犯,量情责罚。提督御史如时稽考毋致废弛。教官、幼官、武职子弹,廪膳,每人月给食米三斗。这些规矩在永乐,洪熙、宣宗时倒也用过,只是没有形成有效的规矩,所以有些混乱而已,此时被郭大人形成了规矩,只要小皇帝一答应,算是板上钉钉的事,更改不得,日后吏部按规矩办便可,算是给吏部减少了一些政务。
英宗思索了一会儿,便点头答应。
连带着三件大事都顺利通过,朝堂之气为之一震,就在百官低头细语之事,忽听得一个声音喊道:“皇上,微臣陈祚有要本要奏?“
小皇帝对早朝百官上奏早已习以为常,闻言也没当回事,点了点头道:”爱卿奏来便是。“
陈祚应了声,从怀里摸出奏本来,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就那么一一展开,不等众官儿看明白,就听得他高声诵念起来:“昔日太公之言!曰:“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孔子曰:“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焉。”又曰:“为君难,为臣不易。”又曰:“先之劳之。”夫子值东周之衰,世变未极,故为此浑容之语。洎乎孟子,世变将极,上下之情愈离,故其言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又曰:“君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其悲天悯人,冀世主之一悟,不啻大声疾呼。卒之,举世聋瞆,竟无用者,终成暴秦之祸。伤已!
汉唐以降,虽代有令辟,而要皆创业之始,挟其假仁小惠,笼络天下,以求遂其大欲。守成之主,并此而去之,百计防,维全其权,固其私,为子孙谋,去古人利天下之心愈远而愈失。此所以治乱相寻,无百年而不变。宋儒误引《春秋》之义,谓:“君虽至不仁,臣民必须受无贰。”呜呼!信如斯也,则是天下之立君专为鱼肉斯民,而天下兆民胥供一人之用,有是理乎?为君者乐其言便于一己之私,亦从而嘉许之,以布告四海。执持愈坚,缚束愈甚。于是,天下之民气愈遏抑而不能伸,天下之民心愈困穷而无所告。郁久猝发,若决江河,不横溃四出,尽溃堤防而不止。嗟呼!孰使然哉?虽然,嬴秦之暴,隋炀帝之强,成吉思汗之悍鸷,其残民求逞,倏忽败亡,亦固其所。历代以来,亦有君非甚为昏暴,臣非尽属奸贪,善政亦复屡颁,而天下莫蒙其泽。自奉未闻极侈,而四海已极其财。如人之身外似无病,而脏腑败坏于无形。求其故而不得,则上下不相爱,不相爱而相欺之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