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放下了,心头不免松了一口气,道:“大人还能玩笑,小弟就放心了。”
杨溥道:“老夫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么,老夫是真累了从今往后,朝廷就靠你了。”
杨峥道:“小弟怕您老这一走,我不知该如何应对。”
杨峥道:“如何应对这是你的事情,可不是老夫的事,不过老夫相信你一定能做好,若说还有一个人能把咱们这帮老臣带上正经道上,除了你没有别人。”
杨峥苦笑道:“大人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杨溥道;“看不看得起,那不是老夫一个人说了算,再说了这事儿你心知肚明,用不着在老夫这儿装可怜。”
杨峥面上一热,尴尬的咔咔咔了两声道:“这不是希望您老临走时能指点一二么,也好让我少走些弯路不是?”
杨溥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这才像话嘛。”说完顿了顿,道:“老夫为官四十载也没什么值得指点的,要说有啊那也只有一点,通过这件事老夫算是明白了,在咱们大明朝做官,什么光禄大夫、左柱国、太师都是虚的,想要立足庙堂,为天下百姓做点正经事,唯有把握皇上的心,只有皇上信任你了,一切都好办,哪怕百官反对也难以动你分毫,你是皇上的老师,算得上简在帝心,况且先帝对你的信任与爱护皇上可是看在眼里,小皇帝对你的恩宠并不差,只要你好好利用,小心谨慎,懂得忍让,日后这事儿还不是你手到擒来。”
杨峥道:“大人说的到是容易,可小弟连如何下手都不知,还谈什么简在帝心。”
杨溥道:“你少给老夫打马虎眼,这几年你可没少阴着干,小皇帝喜欢的你没少往宫里送吧,这次大婚你出的力不小,钱皇后对你印象极好,你当真以为老夫老眼昏花不成。”
杨峥嘿嘿干笑了声,一张老脸忍不住红了一下,道:“就知道瞒不过你这才来请教不是。”
杨溥笑道:”这还差不多!”顿了顿道:“小皇帝性子固然懦弱,对王振颇为依赖,但老夫也看得出咱们大明朝,从太祖皇帝,惠文帝、永乐皇帝、仁宗皇帝、先帝爷无论是仁慈还是残暴,那都是心狠的主儿,唯独咱们这位小皇帝心地较为善良,搁在朝堂上绝对是一个让人放心的朋友,你啊也别他当皇帝看,就把他当做朋友,这事儿就成了。”
杨溥的这一番话,可谓是老谋之言,通过多日的观察杨峥发现,当今坐在朝堂上的这位小皇帝确实如杨溥所言,是一个十足的好人,不知是自小长在深宫的缘故,总之这个人无比的信任人,从身旁的丫鬟,太监到外面的大臣,甚至是被朝廷抓回来的俘虏,只要对方说的话儿,他差不多给予相信,是一个让人放心的老好人。应对一个好人,总比应对一个猛人,一个心狠的人要容易得多,而这也是为何四年的功夫,王振能不断壮大的自己的力量,实在这厮深知自己一手带大的学生秉性,只需从中周旋便可获取他的信任,从而获取权势上的优越感。
杨峥以前是很鄙视的这种行为,但近几年来看法也在慢慢改变,在一个朝堂上立足,做事,你站不住脚跟,一切都是白说,哪怕你名望再高,才情再好,失去了立足的位置,就毫无意义,反过来说,在一切权势都来自皇权的情况下,一个官儿想要做点正经事,就离不开皇帝的信任。
“小弟受教了”杨峥恭恭敬敬的道,顿了顿又道:“眼前的局面大人可有要说的话。”
杨溥道:“能忍则忍?”
杨峥神情有些黯然,这两年他与杨溥一直采取庄公纵然其弟的做法,任由皇上信任王振,让一帮太监在朝堂之上为所欲为,偏偏内阁对此不闻不问此举早就引起了百官的不满,这次言官之所以对杨溥不依不饶,这里面固然有王振的推波助澜的因素,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几年来内阁毫无作为的措施伤了百官的心,积攒了多年的怒气一股脑的全都发泄了出来,声势自是非同小可了。身为次辅,即将胜任首辅,眼前无疑是最佳收拾人心的时候,如何肯放弃这个好机会。”
“只有这样么?”沉默了一阵,杨峥迟疑的道。
杨溥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事儿可是你整出来了,你问老夫?”心头骂归骂,嘴上却冷声道:“只有如此,不过该出手的时候也得出手,否则将来纵然你把王振赶出了朝廷,也失去了百官的心,到头来什么也得不到。”
这正是杨峥担心的,闻言眼前一亮,道:“大人有什么好法子?”
杨溥冷哼了声,心道:“还能有什么好法子,恶人老夫都给你做了,接下来自然是由你做好人了。”
见杨溥神色凝重,杨峥便知事关重大也不敢催促,默默在一旁喝茶等待。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杨溥才重新抬起了目光,在杨峥脸上逗留了片刻,道:“还能有什么好法子,朝廷上的争斗可比不上战场,不是你多读点兵书,多向朝廷要点银子,多要点人就能扭转局势的,你得懂得化被动为主动,还得让旁人不察觉,用咱们的话儿说就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杨峥苦笑了声,道:“这境界是不是高了点,小弟可没这个火候。”
杨溥瞪了他一眼,骂道:“容易东里兄、勉仁、老夫能忍这么多年,容易,东里兄能被王振弄得身败名裂,容易老夫能这般灰溜溜的离开,就是不容易,才需要你来做。今日的王振气势太盛而皇帝又年幼,听不进去劝,百官的弹劾早已让他厌倦,所以你能做的除了保持昔日的策略不变之外,还得做三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