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扭头往右侧看了一眼,道:“你们的意思如何?”
右侧的官儿多半是来自翰林院,多半是杨峥一手选拔了,说是自己人一点都不过为,听了这话儿,坐在首位的李贤也站了起来,想了想道:“卑职以为这事儿还可缓一缓?”
杨峥哦了声道:“此话怎讲?”
李贤眼里光芒一闪,道:“很简单,王振罪名不显?”
杨峥淡淡一笑,道:“诸位都是自己人,杨某也就不瞒诸位,在王振这件事上咱们还需等一等,不可操之过急。”
王直道:”大人……?”
杨峥摆了摆手道:“一个人恶名未显的时候,天下人未必知道他是个恶人,所以我们这个时候对其杀之,你觉得天下有几人赞同呢?”
王直道:“可王振……?”
杨峥点了点头道:“王振为人不过是有点野心,恰好又有点权势,所以喜好表现,杨某观他这几年的表现,不过是利用手中权力,结党营私,大力提拔那些溜须拍马、谄媚逢迎之徒,好壮大自己的势力,另一方面则是出于维护自己的权势,利用东厂残酷地镇压那些反对自己专权和对自己不恭不敬之人,说到底这不过是在人事上做了些手脚而已,单凭这些,咱们除掉他未必能达到咱们想要的效果,再者,小皇帝哪儿单靠这点劣迹,怕是难以让小皇帝对王振动杀心吧,万一皇上没这个意思,咱们岂不是大蛇不死被蛇咬么?”
“大人的苦心卑职明白,可大人也得可怜可怜天下的百姓不是?这事儿卑职以为不能再拖下去了。“王直动情的道。
杨峥道:“杨某并非是铁石心肠之人,百姓之苦岂能不知,只是这天下的事儿有长痛,有短痛之分,我们做官的,总不能光看着眼前不是,眼光得放长远一些?”
”大人说的是,咱们的目标可不是王振这个太监而已……?”坐在王直身后的赵新大声道。
这赵新是永乐三年做的官,先参与纂修《永乐大典》。后任工部屯田司主事,办理粮饷储运事宜,筹划有方,被朝廷擢升吏部稽勋司郎中、右侍郎,居官以“勤、清、慎”著称于世。不久,巡抚江西,在任内,于综核吏治,表彰廉洁,惩治贪污;清理漕运,平均劳役,赈济饥民等事,均能悉心办理,惠政在民。十年之间,致力兴利除弊,声誉之隆,与当时名臣于谦、周忱相埒,名头不小,就在年初,赵新与吏部尚书王直、兵部侍郎于谦诸人不愿阿附权贵,常与王振进行针锋相对的斗争。王振为排除异已,构罪下王直、赵新于监狱,多亏杨峥多番营救,才免于牢狱之灾,出狱后奉旨巡抚山东、直隶、凤阳等府,算是十余人当中年纪最大,资历最老的官儿,所以平日里但凡有解决不了的事儿,大多都有由他来定夺了。
此时他也是这个意思,十余人听赵新这么说,基本上也都赞同了杨峥的看法,唯独王直有些难以接受,虽说明白了杨峥的苦心,但要这么放任王振而不作为与他的为官之道有些不合,内心深处难免失望,事实上他也不知是对杨峥此举的失望还是对杨峥这个人失望,在他的记忆力,自从杨峥入了内阁后,杨峥就变了,早年的锐意,早年的霹雳手段似乎全都忘记了,凡事奉行不作为,甚至明知这事儿不对,却也不说一言,这几年朝廷先是刘球、于谦、薛大人这样的好官都收到打压,明明有机会去挽救,去作为的杨峥却选择了视而不见,他甚至觉得眼前的这个首辅大人,早已不是自己当初认识的那个人,也许是官位高了,变得畏首畏尾了,也许当初的承诺不过是一纸空文也说不定,每次这么想的时候,他心头涌出的便是失望。
时至今日这份失望之情,仍没有丝毫减弱。
“卑职斗胆敢问大人准备忍到什么时候?”王直目光灼热。
非但是王振,在座的十几个那个不是如此。
杨峥感受到众人眼里的期盼,轻吸口气低声道:“忍到无需再忍的时候……?”
王直咬了咬牙,道:“不知在大人眼里什么时候是无需在忍的时刻?”
杨峥默默沉吟了片刻,语气鉴定的道:“五年后吧?”
大厅一阵沉默。
长久的沉默后,王直深深叹息一声,抬起头来对杨峥道:“大人的话既说到了这份儿上,卑职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要大人是真心实意为朝廷,为我大明除掉奸贼,卑职就再等五年。”
这话儿搁在寻常官儿的身上未必能受得了,但杨峥对王直实在太熟悉了,知道他就是这个一个人,所以也没有计较的意思,点了点头道:“放心吧,到那时杨某绝不会让诸位失望。”
话题随着杨峥一锤定音就此落下了帷幕。
众官儿得到自己想要的也彼此都退了去,方才还热闹非凡的大厅顿时变得冷清起来,杨峥望着渐渐远去的人影,自言自语的道:“五年足够了。”
这一次成功的会晤后,从三公到六部似都形成了一种默契,大家都埋头公务,在针对王振的所作所为造成的朝廷政务内外交困、危机四伏的局势,内阁与六部官儿在陈循、李贤、王直的努力下,进行了洗刷颓风振兴朝政的一系列改革,在吏治、边政、法治、赋税、漕运等方面都做出了不小的调整,同时士农工商上商业的比重是一日重过一日,非但如此在学术上,翰林院以邢宽为首,针对宋明理学空疏误国的流弊展开了全面深入的批判,系统地阐发了实学思想和哲学思想,为推动明代学术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就连致仕在家的薛大人也被杨峥重新请了出来,发扬起务实的学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