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况上缺,巽下断。”庄姝一边念着八卦图,一边从袖中掏出龟壳,喃喃道,“昨日之因,今日之果,天地阴阳,尽在此卦。”
自八岁起,她就有了卜卦的习惯,如今已整整十一年,虽然每每不准,但是受母亲影响,这个习惯就一直保留了下来。
手上不自觉一抖,龟壳中铜币有一枚掉落在桌下。她垂头丧气地捡回,叹道:“怎么又不灵了?什么都八卦不到,难道是龟壳的问题?”
小希从门外进来,急道:“小姐,你怎么还在这,宾客都到齐了,大家都等着见你呢!”
这个顶着齐刘海名叫小希的丫头如今是她的侍女,据她说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得更胜亲姐妹,只是庄姝对此没有半点印象。
她只好将龟壳悄悄藏于袖中,假装淡定道:“知道了,马上就来。”
周围一直是一片吵吵嚷嚷,她却能闹中取静得恰到好处,所有人还以为这位刁蛮大小姐改了气性,竟在大病之后变得沉稳许多的时候,殊不知她心里头想的都是:“怎么卦不灵了?到底发生了何事?我不是明明已经死了吗?”
腹中一阵下坠的痛,身子绵绵的没有半点力气,却还要强撑笑颜面对那些陌生人的脸。
这是她第二次来初潮。
之所以有两次,是因为她如今换了重身份,原本十九岁的庄姝,如今是个年仅十四岁的国相府千金楚慕雅。
客人人来人往送礼的时候都会到她面前问候一番,无非是些“恭喜楚小姐身子康复”之类的祝贺之语,唯有一个不知道是月信紊乱还是绝经的高髻妇人,刻意抬高了嗓音对着她阴阳怪调地来了一句:“恭喜楚小姐初潮来临,鲜花怒放了。哎呀呀,从今以后,楚小姐长大成人,要赶紧寻个好婆家为人正室才是!”
她正喝着小希递过来的牛乳,闻得此话,牛乳从鼻孔中冒出,那妇人见状,笑容更是得意。因庄姝是坐着,那妇人是站着,她一仰头便看见那妇人一双仿佛会说话的鼻孔,一张一合,甚是魔性。
满堂的妇人都在看自己的笑话时,她却只瞪大了眼睛关注着那人的鼻孔……
因月华台一场大火差点丧生,在火海中被横梁砸中了头部,郢都名医纷纷束手无策的活死人,昏迷了八个月的国相府千金忽而醒过来,原因还是初潮来临,足够那些长舌妇们茶前饭后不顾形象聊个唾沫星子直飞,国相楚泽芳大喜之下摆下宴席,庆祝的自然不仅仅是爱女的死而复生,还有她的初潮来临。
这虽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或多或少有些扒人隐私之嫌,况且今日来的这许多客人之中,还有不少楚国的青年才俊,你要她一个深闺女子的颜面往哪搁?往哪搁?
她不记得这个身子发生过的任何事,连自己名叫楚慕雅都忘了,自然也就不会记得这个鼻孔会说话、长相一脸刻薄的妇人。大庭广众之下提及隐秘之事自然是奇耻大辱,更气愤的是这一声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鼻孔里喷牛乳这样难堪的样子便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众人面前。
小希推了推她,她这才“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鼻孔夫人的鼻孔上移开。只是庄姝并非等闲之人,忍住想要问候她祖上十八代的冲动,语笑嫣然地回了句:“同喜,同喜,看夫人天庭发黑,印堂阴暗,颧骨无神,两耳无光,是要绝经的征兆,这可是件大事,以后岂不省了不少麻烦事?”
鼻孔夫人嘴角抽了抽,很快笑道:“哟,都说楚小姐经过此役后沉稳了不少,想不到还是这样口不择言的,竟一点都没变!”
庄姝秀眉轻轻挑动,不甘示弱道:“那是,夫人不还和从前一样为老不尊?咱们彼此彼此,谁也不必羡慕谁!”
这次鼻孔夫人不仅嘴角抽了抽,额头青筋也跳了跳。须臾,强装镇定,忍住不悦又是皮笑肉不笑地掩口道:“听说楚小姐醒来之时还以为自己在生孩子呢!不知道是在这昏迷的八个月里梦到了什么好事,才会在十三四岁的年纪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嫁人生子?”
庄姝看到一旁楚夫人的脸已经全黑,只是碍于这位鼻孔夫人的某种身份,一直强忍着没有发作。莞尔一笑,立时回道:“青春少艾,花样年华,自然是做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春梦,怎么,夫人这么大年纪了也想做这样的梦吗?”
这样大胆的口不择言让在场的一半人都惊掉了下巴,另外一半人自然是及时地扶住了快要掉的下巴,眼看着那位妇人脸色有红转白,由白转黑,一时间神色不豫。
再然后,鼻孔夫人觉得占不到什么便宜,冷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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