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闻因?是怕他入了魔可怖?”吟儿先是狐疑,忽然懂了,笑,“不会的,他身边现在有渊声那尊大佛。”临走前拍了拍柳闻因的肩,“拜托了闻因,你最懂驯烈马。待我斩了敌颅,回来看你战功。”
“可是!盟主!”闻因还想再拒绝,发现吟儿已然离开……任务已然下达,实在很难完成……闻因脸上微微一热:“他入了魔确实很可怖啊……”
眼看吟儿毫无心机,闻因便愈发不希望她知道大圣山的荒唐事,既是一如既往不想破坏林阡形象,亦是不愿动摇她和林阡之间的关系……闻因倒不排斥和林阡大大方方地见面,但那必须是有吟儿在场的前提下。
然而此番吟儿事务繁忙,闻因竟躲不掉这私下接触……硬着头皮去见林阡,决定竭尽全力与他保持距离,好在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全神贯注地练着双刀——确切地说是一手树枝一手刀……饮恨刀只剩一把长的,另一把短的呢,似乎和惜音剑同归于尽去了。
“唉,其实是我内心有魔,林阡哥哥并无不妥……”她带着她找到的人证上前去,一颗心因为他的专注而慢慢变得平静了下来:仔细想想,那件事确实也算不了什么啊……
姓柳的马贼,从不拘小节。柳闻因打定主意:一切以林阡哥哥为重,遂摒除杂念、挺身而上、当仁不让。
这些年纵马江湖与沙场,忘却生死、忽略荣辱、淡泊功过,林阡哥哥的心理素质本该是高于常人的——信念是他唯一的坚持……如今成一匹脱缰野马,只因为他信念先死!!
是何时开始死的?那个风饕血虐的夜晚,饮恨刀杀的是他自己的亲生母亲,素来有精神洁癖的他如何可能接受?而关心则乱、一时心急的盟主,以一贯铁腕作风强灌的“误杀”“不排除金军陷害”等言论注定很难抵达他的内心。因为无论如何辩解,那锋刃都被他亲手刺进了母亲的身体,一句误杀就可以彻底洗白?一个华一方就可以填平他连累盟军丧失的道义?只会令他再欠华一方一条命罢了!
“若干年前,我在一个女子的墓边听她的儿子这般讲……”闻因趁他舞刀疲累的间隙,轻轻坐在他的身旁开口,“‘娘,孩儿从记事之初,便一直听您一个人的教诲。做人道理,由您传教,理想抱负,因您形成,人生的每个重要抉择,无一不曾征询过您。得到您的支持,才觉万分正确,若无您的指点,都有万次动摇……唯一的分歧,有幸在最后释怀,才不至于令您留有遗憾,然而……孩儿却极尽遗憾!杀戮无数的是我,报应却怎是不能尽孝!’”
他原还没什么意识、没反应过来,差点旁若无人地掀起衣服给自己擦汗,听着听着却忽然回忆出了什么,呆呆地转头凝神望她。那个本该是他和养母的坟冢独自相处的场景,为何竟有这个少女在、还一字一句分毫不差地把他的话背了下来?!
“我很好奇,那个女子传授给孩子的‘判断是非的依据、对待敌我的底线’到底是什么?我去探索这位抗金女英雄的故事,才知道她对孩子说过这样一句话,‘仇恨伤血漫天卷地,我自一笑拒之绝之’,爽快极,洒脱极。”她微笑转头,与他对视时,心和眼都是澄澈无邪,“难怪她的儿子会将罪责化为动力,向她发誓,‘孩儿不会任娘白死,必将为娘完成夙愿……必将听从娘临终所述,不管阻力有多强,宁要矛盾激化,绝不沉默听任。’她的儿子,当真在后来为她报仇雪恨,复兴了那支她曾经最想效力的山东义军。”
她转述时,他也忽然找回了一星半点的那个化罪过为担当的自己,一个瞬间,已经碎裂的名和姓、昨与今、身同神,恍惚时都好像被她那双温柔的手渐渐地捡了起来拼凑在一起。
“无独有偶,和她共有一个儿子的另一个女子,临终前也有着同样的夙愿和期许——复兴山东义军比手刃黄掴更痛快,守护短刀谷比自戕更解恨,林阡哥哥,您说对吗?”一直都是她在说,他沉默,但他的神色却渐渐从黑变亮,告诉她这些根本性的东西已经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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