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高、永无止境的山峰。唉,什么时候她的剑术才能像他这样厉害?怕是一辈子都很难了——
是要有怎样高强的内力根基,才能支撑起第八层意境以上所需的全部招式;还要有怎样深厚的招式储备,才能将那些招式在最终化繁为简?却是要有怎样优异的参悟能力,才能建立起那样的内力根基和招式储备?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她过去的最高剑意也只能逼近他的第七层“击水三千,扶摇九万”,而今受制于刀,至多只能到第四层“星列斗野,势雄楚越”,反观他出手不久就能在第八层上下随心所欲,于她而言境界是何等的高不可攀。
那一刻,她只能大概地瞧见他剑法像在写字,心中嗟叹:“父亲剑法,实在是‘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
“再不弃械,可就来不及了。”他飞身到她左侧,蓦然取肩胛破绽。
她一怔,忽然觉得这个弃械不是认败投降的意思,而是要她抛弃对兵器的固有认知?一刹仿佛想起那个左手长刀右手树枝或者随便一条毛巾的林阡……瞬然忘我,重拾平和之气,千钧一发果断朝濒危方向劈斩,成功祭出一个稳狠准的“剑与天地,主客难分”,恍惚间王者之刀好像在自己手上都轻了不少。
“继续忘,继续升,不到第六层以上,如何有同我一较高下资格?”他终于严肃,剑汇阴阳五行,气贯天地虚空。
她屏息凝神,迫使自己平心静气,“以无形之象落于有形之身”,“道就是‘无’,寂然空旷,没有形体……”模糊了年月,像回到地宫,疯狂地汲取起父亲和张神医身后、那些来自于地下柱石的天然灵气……
他见她忘心、忘刀、忘却躯壳,依稀又见到地宫里那把除魔卫道足以继承自己的惜音剑,满足一笑,孺子可教。遂施展起他的第六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剑如墨宝流淌于宇宙,其中的草书、行书、楷书、隶书……全然以掣电万变之势向她倾轧。
把曾经给林阡头疼的难题、毫不削弱地呈现给她来解答,只因他认为,这压力,她受得起。
冥灭剑气磅礴威压,她最该以她所学会的“至稳、至狠、至准”之招,结合她所理解的天道之“变易”,被他带到她上次就能参悟的“从浅变到深变,自小幻达大幻”境界,最终巧然逼近他的第七层水平。那一刻,他对她满怀信心,所以已酝酿起第七剑、时刻加强对她的攻势……
孰料紧要关头她却令他既吃惊又遗憾!她竟然刀差一招,没能被他带上台阶,只因王者之刀和惜音剑在她手上终究不能完全等同——她如果用剑绝对能闯过去的一关,今次因为她用刀的关系,虽经历了长时间的摸打滚爬,却还是害她狼狈不堪地跌倒。而眼看他冥灭剑势递增,她刀上招式愈发短,这窘境堪称“黔驴技穷”……
他高估了她,所以深知自己算计失误;内心却不想将她伤害,所以准备掣回些许力道、对她放水,但却在那生死一瞬,望见女儿眼神里……似极了林阡的……倔强……
心念一动,未改剑势:就算刃伤了她,也不能再让她感觉被小看!